焦靖喆
假期里,我整理书籍,不经意拉开书桌的抽屉,又看到外婆那个用了多年的小针线盒。
打我记事起,这个针线盒就一直放在外婆的床头上,里面无非是针线、顶针、纽扣等缝纫物件。它只有巴掌大小,本是银色的,随着岁月的流逝,外面的银漆已磕碰掉不少,露出了里面的古铜色。
在我的记忆里,外婆每天都要操持一大家子的生活,忙得是“放下勺子摸起瓢”。忙完一日三餐外,外婆就坐在床前,拿出她那个宝贝针线盒,给全家人缝补衣物。谁的衣服破了,谁的袜子顶出了洞,外婆就像变魔术一般,很快能让它们恢复原样。外婆总说:“扔了可惜了,补补一样穿。”可当时的我总嫌那些补丁丢人,会让同学笑话,死活不愿穿。
小时候,我特别调皮,每次放学总是不走寻常路,专挑凹凸不平的奇特地形,特别是我总喜欢翻越一堵半截铁栅栏的矮墙,因为这不仅可以省掉不少路程,还能在同学们面前炫耀我敏捷的身姿和不凡的身手。
这天,我又像往常一样,站在栅栏前,驾轻就熟地纵身一跃,可还没等落地站稳,我就听到“哧啦”一声———“完了,完了,我的新棉袄……”我捂着眼睛,慢慢地转过头去,透过手缝,我看到我棉袄的左侧被栅栏撕开一个约两寸长的口子,里面的白棉絮立刻“绽放”了出来,竟然还有一缕挂在栅栏上,随风摇曳。
“要是让我妈看见了,这顿又挨上了,这可是我妈过年刚给我买的呀!”顾不上同学的嘲笑,我小跑着回了家。
回到家,我紧紧捂住“大口子”坐到沙发上,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惶恐。“还好,我妈还没回来。”我暗自庆幸,可没过多久,外婆就发现了我的异样,她笑着说:“不碍事,不就道‘口子’嘛!我一会儿就能让它合上嘴儿!”只见她走进房间,拿出她心爱的小针线盒。
外婆戴上她那镜片昏黄的老花镜,轻轻打开针线盒,取出一根针和一股蓝色的丝线。她一手拿针一手拿线,迎着窗户的亮光,将丝线轻轻穿过针孔后,又迅速在指尖挽了一个结。紧接着,只见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棉袄上穿针引线、上下翻飞,如行云流水。
此刻,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照在那根上下翻飞的银针上,照在那只亮闪闪的针线盒上,也照在外婆花白的头发上。
心灵手巧的外婆总能让我惊喜不断,她有时会从针线盒里给我变出一个小玩偶,有时又会用边角布料给我做一个小布包。
记得有一次,学校手工课布置了缝沙包的作业。“天呢!我哪里会缝什么沙包呀!”于是,我又向外婆求救。晚饭后,外婆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针一线,一袋烟功夫就缝出了只属于我的沙包。第二天,我带着这个专属沙包足足向同学们炫耀了好一阵子。那细密的针脚,碎花的图案,又是出自那只小小的针线盒吧!
类似这样的故事,涌满了我成长的记忆。如今,外婆使用针线的机会越来越少,但那只针线盒却一直为我所珍藏,不忍遗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