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宗伟/文 冷炳豪/摄
编者按：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每时每刻，每家每人，都有无尽的故事在发生。无数故事交织在一起，才有我们眼中无尽的喜怒哀乐、离合悲欢。从现在开始，每一周的星期五，我们将在这里为您讲述一个发生在日照的故事，一个个故事相加，您会看到日照越来越 清 晰 的面貌。
　　2017年12月22日，冬至。早上7点，天才蒙蒙亮，杨召相踩灭了烟
　　头，把打火机放回到厨房的灶台上，就出了门。门口的小黄狗听到动静，从窝里窜出来，叫了两声，不停地摇尾巴，见主人没理他，无趣地钻回窝里补觉。铁锨倚在门口，杨召相拿过来扛在肩上，拿了狗窝上的镰刀，往东一拐，就进了山。
一
　　入秋以来，五莲县就几乎没有过有效降水，五莲山周边几十万亩山场也是“草木皆兵”，一个火星都有可能“火烧连营”。
　　杨召相今年62岁，是五莲县937名护林员中的一位。家住五莲风管委辖内的胡林村，村子不大，位于五莲山西麓，五六十户，但是山林投影面积近7000亩，倘若实际测量面积，恐怕要翻倍。大小13个林盘近200口坟散
　　布其间。
　　“从我当护林员开始，我们村的山场上，从没起过一次火！”站在五莲山西侧的一块岩石上，杨召相说，这是他最骄傲的事情。
　　1999年，46岁的杨召相就当了村里的护林员，五莲山西侧、九仙山东侧开始，以胡林村为中心，东西南北目力所及之处，都由他看护。
　　那时候，整片林场只有杨召相一位护林员。山场的最远处，离他家十几里路，一天巡山要走五六十里路。不论春夏秋冬，杨召相早上天不亮就出门，天擦黑才回家。带着饭，捎着水，饿了找块石头一坐，将就着垫吧两口。他抽烟，但是从没在山上抽过一根，上山时逼着自己不带火，出门前咂两口，晚
　　上回家再点一根。
二
　　“山上长棵树不易，掀把粗就得长个十年八年的。”杨召相晃晃肩上的铁锨，榆木掀把已被磨出了一层厚厚的包浆。山上的一草一木，杨召相都爱护有加。几十年的封山育林，效果显著，漫山遍野的黑松和叫不出名的灌木，郁郁葱葱、枝丫交错，将羊肠小道遮的严严实实。山路陡峭，老杨用
　　镰刀拨开树枝，脚步轻盈，我们跟在他身后几乎手脚并用。“我刚看山那会儿，山上没多少树，稀稀拉拉的，一个班的学生排队跑操都不耽误。现在你看，插进只脚都难！”杨召相说，以前山林没人看护，三四拃粗的柞树都被人偷伐了。
　　自从他管这个事开始，不管是谁，从山上挖棵筷子粗的树苗都不行！有一年，他发现有人在山上偷挖野生杜鹃树，下山时，被他发现。他拎着铁锨就追，抄近路在村头把三个人截
　　住。对方仗着人多，要动手！杨召相铁锨一横，大吼一声：“你们谁敢动！”三个人扔掉杜鹃就跑，老杨
　　铁锨一扔，扑住一个，抱在一起滚到了沟里。村民听到动静，赶来帮忙，抓住了这个偷树的人，准备送派出所。三个人都是邻村的，跟胡林村的人还有亲戚，托亲戚来说情。老杨说，不送也行，但得写保证书，保证再也不进山偷树了！
三
　　2004年，五莲县正式成立护林员队伍，杨召相成为其中一员。再后来，村里成立了护林小组，七个人，他任组长。他的“直属辖区”缩小了，但是每天上山巡逻的习惯没改，看完自己的山场，还得监督、检查其他六名队员的工作情况。“我不要求他们干得多好，干的像我一样就行。做不到坟地周围五十米不能有枯草，三十米能做到吧！树下的松针、枯叶没法清理的草刺不剩，但用耙子耧两遍总行吧……”杨召相希望其他的护林员向他看齐。
　　从事护林工作快20年了，杨召相的工资一直是一年5000元。“要是能涨点就好了，这两年刚招的护林员也发这些钱。”杨召相转而说，“不涨也无所谓，拿国家的钱就得给国家出力！”
　　今年“五一”，杨召相被评为五莲县劳模，到县里领奖。“戴着大红花，跟县长坐在一排，还跟我合影。刚领完奖，电视台就扛着摄像机给我录像，吓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早知道要上电视，我怎么也得准备一下！”老杨停下来，用镰刀削掉枯死的树枝。
四
　　铁面无私，难免得罪人！
　　风景区严禁用火，上坟烧纸、放鞭炮更是绝不允许。
　　每到传统节日，杨召相就在村口守着，任何上坟的人不准带火上山。成百上千年上坟烧纸的传统，不是一下就能改变的，不能硬来，老杨苦口婆心地劝说。从不配合，吹胡子瞪眼；到渐渐习惯，上坟带纸不带火，把纸压在坟头上；到真正理解，自觉不带纸和火……过程漫长，老杨记不清看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挤兑。
　　今年正月，杨召相的老伴儿因病去世。老杨将她葬在了自己看护的山场上。亲戚朋友来送行，想带着纸钱进山，老杨不同意：“心到了就行。纸，一张也不能进山！”34岁的独子跪下求他，老杨眼一瞪：“活着没缺吃没缺穿就算尽孝了！人都走了，咱就不弄这些了！”说完，心一软，眼泪就滚出了眼眶。
　　没有花圈，没有纸钱，杨召相让儿子在坟前摆了几包点心，开了一瓶酒，奠了奠，就下葬了。
　　每天巡山累了，老杨就在老伴儿的坟前站会儿。“你婶子那人，犟！心脏和肺都不好，非得觉得自己不行了，才去医院！晚期了！唉———”杨召相站在坟前，两手拄着铁锨，长长叹了一口气。
　　老伴葬在山上，老杨的心思也在山上。88岁的老娘住在老杨家里，身体硬朗，生活完全自理，还能帮老杨喂喂狗、扫扫院子。
　　每天太阳落山时，老杨就往家走。做好饭，点上一根烟，等着在镇上开干海货店的儿子儿媳带着两个孙女回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