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明亮
秋月是一个谜,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谜底。
纯洁如水的她,就如同山寺的钟声一样,能用素洁的月光浸染世人的心田。有时,她从“松间”照出轻盈;有时,她将“乌啼”盛满乡愁;有时,她把“高楼”推向孤独。或许她根本就是一张白纸,而我们却一直沉溺于这种自以为是的误读中。
她的到来是如此自然,从不搞什么“月出”的仪式,就像人们每天傍晚回家一样。她的离去又是那么谦逊,不等日光普照,便悄然隐去,像是在跟太阳捉迷藏,没有半点不舍,也无任何不满。
无论是圆如玉盘,还是弯如吴钩,她总是教人清爽,让人轻松。每晚,她将深深的漆黑粉刷成浅淡的朦胧,如水帘低垂,亦如薄烟弥漫,只要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挡和险峰峻岭的分割,月华将铺满大地,如霜又如玉,似冰又似银。她会给黝黑的山峦镶上银边,苍老的柳树披上银纱,僵硬的屋檐塑成蜡像;她要为回家的行人悬起路灯,受惊的山雀寄送安慰,孤寂的草地弹奏夜曲。她既不凭空拒人千里,也不与谁格外亲近;既不偏袒于富贵,也不亏欠于贫穷。
月不独明,身边常伴有星辰,如珍珠环绕玉璧,玉璧联结珍珠,互相映衬,相互成就。月不争辉,她也不会与太阳同框竞赛时髦与艳丽。
她是一面玉镜,也是一面魔镜。在乐观者的眼里,她是成功时闪耀的灯、分别时挽留的眼、团聚时微笑的脸和受伤时抚慰的手;在悲观者的心头,她是成功时的忧虑、受伤时的冷漠、相聚时的隔阂和离别时的沉重。
秦时明月汉时关。也不知今天的明月是否就是秦汉的那轮,也无法考证今天的明月是否是昨天的那轮,但诗人对她的歌咏从不断绝,可明月还是那般宠辱不惊,飘然世外。她白皙的面庞,永恒不变,看不出是年轻,还是衰老,仿佛时间忘记了她的存在一般,每天都不远不近、不紧不慢、不喜不乐地悬挂在广袤的夜色中。难道她摘得了蓬莱仙岛的不死灵药?
秋月走进了我们的梦里,但我们却走不进秋月的心里。我想要透过她打坐的身影,读懂她如水的禅心。但这注定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