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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忽然来了个李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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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立君
  朱庆馀一生只两首诗名气较大,皆与隐秘“闺意”有关。另一首亦妙得很。
  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
  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朱庆馀《宫词》)
  宫女除了“含情”,一无所有。受宠是含情,失宠还是含情,“不敢言”则是永恒命运。不敢言者岂只宫女。诗人凭此两诗,竟亦产生了不朽效果,名传青史了。写出这等诗来的须眉,不知平时是怎么喘气的。嘴巴张多大,眼神怎么放,面对权贵或皇上作出何种神态?
  不用想到君主,一念及上级,男人就会主动给自己化妆,把自己想象成急欲邀宠的新嫁娘。位在下者对位在上者示以婢妾之情,已具备政治正确作用了。视“每饭不忘君”为最动人道德的社会,婢妾心态、表情已是普适的通用的。婢妾土壤生婢妾心态,婢妾心态生婢妾诗意,再自然不过。皇权天空下有多么浓厚的婢妾诗意啊。旧体诗词(还有赋)能表达许多东西,表达婢妾诗意似乎特别容易、特别来劲。
  古士人,少有一对一爱情体验及表达。多情如李白,亦难觅此种消息。李白对女性,是欲多于情。这已为人指出。柳永等放浪江湖文人,只与妓女之间才能呈现某种“疑似爱情”。若有士人张扬自己的爱情,反而可能是“政治不正确”。相反,你若将卑弱女子思恋情郎或无情郎的婢妾之情,化妆移用于臣下思恋皇上,反而是“政治正确”。
  有学者说闺怨代言诗出于诗人对女性命运的同情。这无异于隔靴搔痒。同情或许有,但极其稀薄。古士人普遍有写诗癖,他们的命运及心态决定他们必定会发现、会利用“闺怨”这片诗意沃土。这一因素远大于同情弱者因素。同时,窃以为,更本质原因在于,这是男权意识对完全无权女性的进一步侵犯。无力、无胆反抗头顶强权,就以更弱的弱者为铺垫向强权婉曲“道情”,摇尾乞怜。数千年来,在从未把自由平等确立为社会追求目标的皇权社会,弱者仰视强者,更弱者匍匐于地,是普适规则。李白追求自由平等,只是追求权贵平等待他,让他过自由放旷生活。李白注定失败。
  皇权社会不少道德准则有违人性,但狎妓、买妾等行为却会受到宽容。在歧视妇女为常态的社会,这好理解。只要坚守一颗“忠君”之心,就政治成熟,就犯不了大错。东方朔悟透了,用给武帝做弄臣换来的资金,一年一换妻,却赢得“大隐金门”美名。这样三个字眼忽然在我脑海排成一行:牧民、御用、驭女。三个词皆表示上对下强烈单向施加行动。好像在下者不是人,是某种物。皇上工作与放牧者工作近似,叫“牧民”,皇上使用人、使用物是一回事,都是“御用”,包括皇上在内所有男人做那事叫“驭女”,当然皇上做那事还有更光荣专名叫“幸”。在皇权男权天下,这些字眼间内在联系太好明白了。社会从顶层到底层,只有单向行动,没有互动,不需讲理。以现代人类平等自由观念来对照,感到这三个字眼是些多么丑陋可耻呀。道德设计上把某个人、一小撮人捧到天上,实际上就必然导致所有人都难逃卑下龌龊,必然导致在下者向在上者奉献婢妾心态。
  在这片精心抚养皇上两千多年的土地上,皇上大都很悲惨——— 享乐着享乐着忽然就大难临头;皇臣喘气很小心——— 一心想做名臣重臣,最后往往成一心求御用的弄臣、婢妾;皇民活得很纳闷——— 皇上总惦记着不让俺知道一点点事。
  从谪仙人、放旷诗人李白身上竟读出婢妾心态。
  无意作践李白。读屈原时,对士人婢妾心态已有强烈感受。反复研读李白,又得到进一步明确与印证。李白那些闺怨代言诗将我带入了一方秘境,由此想到更多诗及更多古人复杂命运,产生了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李白婢妾心态不是最重的。李白将婢妾心态限于君臣之间,其实早就普适于天下了。李白对皇帝之外权贵,绝对贯彻他“预防蔑视”原则。众多士人则远远做不到。
  (连载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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