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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哪样一种跋涉不留屐痕
——记荆世海的土地情根以及他的网络小说
  

许家强
  近日,荆世海的儿童长篇小说《这山没有那山高》获得全国第四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了。得知这个消息,让人一时感叹也是释然:这老兄,真的给力呀,无论现实文学创作,还是似乎天马行空的超长篇网络小说写作,总是颇多不凡斩获!遂驱车前往采访,深入促膝长谈一番,真实感觉到他那样一份文学情怀,其实源自祖祖辈辈的土地情根,一如既往释放几代人对土地的感恩以及土地人生的古朴久远。
历史的天空
  世海兄说,过去的说法,他出身有些不好,祖父是在旧社会就能够依靠勤劳致富的老农民(富农),外祖父却有点像个资本家。这两位老人走得都早,均未曾见他降生于世。可是他们的人生奋斗精神,却是一直鼓舞着他的人生斗志。
  祖父荆禄庆当年也有一些土地,耕种之余起早贪黑给官府织布,是当地排名第七的“七机户”。据说人也生得俊秀,常常在手动织布机哐当之声伴奏下唱着曲儿,幸福快乐地织着一些不带花,或者带有各种碎花图案的老棉布。逢年过节应邀抱团走村跑旱船,都是由他扮演俊俏的小媳妇,唱一些那时候很欢快或者很揪心的流行戏曲儿,让人不舍他的旱船跑出本村。奶奶就迈着小脚走村串户向大姑娘小媳妇们兜售针头线脑,特别是各色绣花线红头绳胭脂粉小镜子梳子什么的。爷爷奶奶勤俭持家养育了两男两女,最终是置办了更多土地,还不惜花大钱请了风水先生看准并买下一块可以使后代子孙得享高官厚禄的风水宝地,栽了很多松柏还有几棵老柳树,郁郁葱葱一片。但那风水宝地在文革中被平了,现在早已经有人家在那里盖起新房。
  外祖父赵家梁,字柱卿,自幼饱读圣贤之书,聪慧异常,双手打算盘,却于战乱年间商海弄潮,也不失一位儒商。曾经先是跟了莒南大店的庄守亭在博山开矿,出了矿难,庄守亭躲了,把柱卿姥爷留在风口浪尖,危难之际更显大气魄,为死于矿难的矿工争得相当巨额的抚恤金,安抚了人心。莒南大店老庄家,为此感激柱卿姥爷,就把他们名下的青岛电灯公司送给了他。柱卿姥爷从此又发达了些,经常往来于天津、上海等大都市,眼界更为开阔,就在高密县建了个汽车站,修建了高密至淄博的一段铁路……使“蚨聚号”涉足当时极为先进的电气、交通运输业等。(“蚨聚号”是后绪米村荆世海姥爷老赵家的一个商号,早在清中后期就从轧制花生油起步,逐步发展成为农产品加工、印染、矿业、交通、电器制造等行业。至盛于晚清至民国,业务已经走出莒县,向外扩张到了青岛、淄博、高密等地。)
  荆世海的父亲母亲都是建国初期的高小生,母亲有一副好嗓子,扮相也好,是公社宣传队骨干,她在传统吕剧《李二嫂改嫁》《王定保借当》等剧目中扮演的角色形象,至今都留在她那一代乡里乡亲们的记忆里。父亲是赤脚医生,背着药箱治病救人,一副银针可以解除许多患者的各种病痛。他与母亲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双方家长也都满意,是有某种门当户对的潜意识吧。
成长的故事
  父亲母亲生有三个儿子,荆世海是老大,常背着一个弟弟牵领着一个弟弟的,上小学了都这样。老荆说他上小学享受到的是最朴素的素质教育,半工半读,既要手持木头红缨枪站岗放哨,还要到生产队大田里除害虫或者拾麦穗。
  老荆还是童荆的时候,就得去井边挑水。他那里的井上没有辘轳,提水要靠一根长长的井绳,井绳钩子勾了水桶落入深井,凭了感觉牵了井绳左右摇摆,使得井里水桶灌满了水,一不小心水桶就会从井绳钩子上脱落,沉入水中,再用长杆子打捞,就麻烦了。老荆最初的时候从深井里提不上来一桶水,要小半桶小半桶提上来,灌满一个桶,再分倒在两个桶里挑回家。他那时候十来岁,比水桶高不了多少,就把勾担钩子折叠了搭在勾担上,磕磕碰碰把一担水挑回家。每天放学后,还要一边放两三只羊,一边打猪草。每年青黄不接的日子里,就帮着母亲挖野菜捋树叶榆钱。经常会抱着一个食盐水瓶子,去村里代销部给父亲用地瓜干换酒,还顺手为父亲捡几个烟头。
  倒也没怎么觉着有多么艰难困苦,日子就这样过来了,兄弟一个一个长大了。父母除了教育他们兄弟三个都要做一个听话实诚孩子,也不强求他们树立如何宏伟的人生目标,任他们自由发展。因为从小就看父亲母亲的书,比如《苦菜花》《野火春风斗古城》什么的,荆世海说他要当作家,父亲也只是说想当就当呀。也不管他能当得成还是当不成。
  老荆的父亲治病救人,也算得方圆数十里的名医。喜欢喝酒,他给人治病只要人家请他喝二两,他连药费都不收。那一年沟西村刘大叔的母亲病危,深更半夜赶来求救,父亲二话不说冒着风雪走五六里地赶了去,几根银针下去使奄奄一息的病人起死回生(老荆说,这种成功治疗事例,在父亲的行医历程并不鲜见),老母亲活过来,刘大叔当场就跟父亲一头磕地上,结成兄弟。以后几十年直至父亲离世,刘大叔瞅空就来和父亲喝酒。老荆说他记忆里喜欢找父亲喝酒的人很多,很杂,有白丁也有鸿儒,反正在当时都是干部群众。多数时候也没什么正经下酒菜,顶多就是一盘自家腌制的咸菜,再炒上一个鸡蛋。所喝之酒都是他抱着食盐水瓶子去村里代销部用地瓜干换来的六十度以上烈性白酒。老荆印象最深的是父亲跟一个姨夫喝酒,老荆的那个姨夫是个教师,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跟父亲最是人生知己,有时候用白菜心拌一盘辣椒都能喝一个晚上。在我家喝了,我送你回家,说一路的知心话。到你家再拌上一盘喝一阵,你再送我回去,我再送你,循环往复的,一个来回20多里地,就这么送来送去喝来喝去到天亮。
  与父亲一样的超然与世无争,该是老荆的文学情结所依吧。
  高中毕业并高考,老荆以不足2分之差落榜,可在当时上大学不是他追求的梦想,当作家才是他的人生目标。他17岁闯东北,在茫茫雪原寻找可以生长作家的故事,曾有3天3夜没饭吃差点把自己冻死饿死的经历。而后回家应征入伍却成了村里一名民办教师,站在“黑屋子,土台子”的讲台上了。
不灭的追求
  老荆在上世纪8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上世纪80年代的文学作品哪怕只是一个短篇小说有时都可让人一夜爆红。老荆在那个年代写了很多也发了不少,连各类奖(八十年代的奖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不同于今日的奖遍地开花)也得了一些,却没有爆红的运气,很少有人知道此荆世海原来就是莒县的彼荆世海。老荆说他只是写了自己想写的一些东西。父亲看了他发表的东西都表示不相信是儿子写的,或者只是一种教子方法,贬低也是激励。
  老荆的母亲那时候是村里妇女主任,去乡里开会的时候,说起她的儿子经常在《农村大众》上发表作品。有的乡干部就说那可是省里的报纸,你瞎说的吧?母亲也不跟他们计较,只道俺这心中有数儿就行。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虽然不误教书育人,但会在文学这条路上一头扎到黑。
  那是1983年吧,母亲卖了20多块钱的鸡蛋,满足了儿子的一个愿望,让他交学费参加了一个“鸭绿江文学函授班”。老荆说,在这个函授班的某一期函授杂志上有一个同学发表了一篇小说,让他震撼并给他许多借鉴。小说写的好像是在车站上一个什么人渴的受不了,有人给他喝水的故事,很感动人的。忘了这篇小说的名字了,只记得这篇小说的作者名叫铁凝。老荆至今仍保留着那期函授班的一纸结业证书,上面写着:“荆世海同志于一九八四年一月至十二月参加《鸭绿江》函授创作中心第三届学习。特发此证。期望着你为人民、为社会主义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人生路上,老荆也是经历了许多摸爬滚打,甚至都曾下海经商挣扎过,但他最后还是安心教着书,写着一些山青水秀的田园故事,孜孜以求而且默默无闻。日子大可以这样过下去,可是到了2011年,由于一次意外遭遇医疗事故,身体状况一度糟糕,情绪极度消沉抑郁。
  文学让一个着魔的人迷途不返,为了一个充实人生的寄托,为了抒发对文学的那一腔热爱,不舍昼夜。谁知重生之后的写作,却有力不从心的感觉。没有了那种激情飞扬,似乎突然发现没有爱她的能力了,老荆也便由此一时陷入郁闷绝望。
  这时候的他百无聊赖上网浏览,慢慢触摸到网络小说的随心随性。曾经死亡深潭里挣扎时的噩梦,以及那样一些鬼怪灵异的蠢蠢出动,也便波动在他的思维里有些鲜活了。老荆就想既然不能精雕细刻了,何不信马由缰写一番网络小说?刚开始的时候,他构思了一个阴气缭绕的鬼怪恐怖故事,结果尚未动笔,反把自己吓得好几个晚上没睡着。有恐惧感了,这也就是有了感觉反应了。接下来他把鬼怪灵异的厮杀演变为打鬼子,并把他青少年时代曾经有过打打杀杀以及爱情和有关脑海臆想里的魔怪仙影,幻化成网文里的一个一个美好意象,一幕一幕展现给他的读者。他意思就是不管在哪里发表文字,都要把自觉最美好的东西呈现给读者。动笔之后也就随着性情写开去,一发不可收了。他的第一部网络小说《抗日神偷俏杀手》,很快也就上架销售了。
  当其时,他也只是想换一种方式抒发自己对文学的热爱,那是感觉绝望中的最后的热爱。一口气写下去,直如长河流水,先后在铁血、网易和创世中文等小说网站写了《歧路官枭》《山寨王爷》等多部近千万字的网络小说。有时每天能卖到2000多元了。这时候他的文学意识却于某几天似乎突然整个儿复苏,回头一看觉着自己所写的一些网文太过粗糙,都让自己有了不忍卒读的感觉,就联系网站编辑为其删除,得不到同意。好在有的网站的作者后台具有自我删除的功能,那么,你不给我删,我就自己来,要打要罚我认了。老荆说彻夜逐章删掉的时候,他的眼里冒火,心在滴血。有些不是他能删掉的,这又成为他的遗憾。
  老荆跟我谈及此,只是多饮了一杯酒,又默默地再喝了一杯。
  那毕竟是一个作者几百个日日夜夜的心血流淌,就像春天辛勤播种了,却没有了秋天的收获,而且但凡写作者都会切身知道,这种事情又并非仅仅没有收获那么简单。
  现在很多人称荆世海为网络小说作家,但一直以来我给他的定位就是个传统现实主义作家,只不过网络小说陪伴他走过人生最无望艰涩的一段岁月,让他恢复了写作元气,给了他更多的写作底气与经验素材,回归传统写作。
  这个人看上去有些老了,但这个人依然年轻。这是一个坚韧不拔执着无悔的文学跋涉者,他的文学梦想与生他养他的这片厚重土地,一脉情根,血肉相连。2018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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