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子英
卢大年是卢家洼的护林员。大年五更要在山中过夜,怕的是年五更有人燃放焰火引发了火灾,因此,必须有人看护山场。
卢大年祖祖辈辈都是看山的。叫卢家岔的这个小庄,上一辈子叔伯几家还都住在山凹里,为生产队看山护林。前几年,村里安排住山的几户人家都迁到了山下卢家洼居住。只留下卢大年一个人在山里守护。他是新当选的护林员,义不容辞嘛。
大年二十郎当岁,正是耐不住寂寞的年纪。他想到要一个人在大山里过夜,又是大年五更,心里不免有些悲凉。大山空旷,还时不时传来山猫野兽的怪叫,让人听了瘆瘳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布袋里的手机,心里想,一有事我就向村里报告,再严重我就报警。这样想想,心里多少有了点底了。这比早些年强多了嘛!
四十年前,他们几家住山头的,那才叫消息闭塞寂寞难耐呢!为此还闹出不少笑话。
那一年,他大伯去赶集回家,路过卢家洼村后时,听到村里有人敲着锣大声喊:“鬼子进村了!”又听到“哒哒哒“的机枪声,以为又闹鬼子了。他赶紧跑回山里,和乡亲们一学说,吓得大家伙四散奔逃,都躲到山沟旮旯里避难去了。后来才听说,不是真的来了鬼子,而是村里演电影《地道战》,影片里有人喊的“鬼子进村了!”是放电影磨电汽油机发出的“哒哒”声。从此,“演电影演炸了”的笑话,在县里流传了好多年。
那一年,卢家洼年前通上了电。腊月二十九这天晚上,全村灯火通明,家家户户放鞭炮庆祝。卢家岔的山里人家以为“年除日”到了,就也过起了“大年”。第二天,他们下山去卢家洼的亲戚家拜年,才知道这天不是“初一”,人家还没过“大年”呢。从此,一个“过年过岔了”的笑话,又在当地流传了多年。
那一年,山里起了火。担任护林员的大年爹想打电话报警,可是手机没信号,愣是没打出去,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他爹挨了批评还被撤了职。全卢家岔的人投入救火,弄得灰头土脸没过好年。
现在好了,虽然一个人在山里过年,有电视陪着,一点也不寂寞。春节晚会丰富多彩的节目,令人看个没够,看了这个还想看下一个。沉浸在节目的欢乐里,竟忘了自己一个人在山里。
春晚结束后,拜年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他给长辈拜年,也有发小给他贺年的。尤其让他高兴的是,他的女朋友还和他视频通话,在视频里还给他一个“飞吻”,让他心里乐开了花。他跑出屋门,一边巡山,一边冲着大山喊:“消息灵通的时代来啦!”
他的喊声,久久地回荡在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