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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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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发
  由眼珠一拳将她捅倒,然后一下下用脚踢她。吴小蒿的母亲捶门喊道:“别打啦!别打啦!”点点在外面哭喊:“由眼珠,住手!你再打我妈,我就报警啦!”
  由眼珠停住手脚,打开房门,气冲冲下楼。7
  隅城区学习外地做法,决定将全区农村环卫外包。经过公开招标,让外地的两家保洁公司分别包下南北两大片。包南面七个镇的是潍坊一家公司,他们带来运输车辆、垃圾箱和有关设备,接收了原先的环卫工并做了一些调整,从春节后开始运营。
  吴小蒿知道,这么做会让农村保洁更加专业,进一步提高乡村“颜值”。但是,督促检查不能放松,所以她多次到各村察看,发现问题就与公司沟通,让其改正。
  保洁公司的管理让人惊叹。他们让每一个保洁员身上都别着一片考核芯片卡,公司不定期下去检查,走街串巷。考核车所到之处,周边百米之内,保洁员是否在岗,一目了然。他们还应用了物联网技术,所有的垃圾清运车辆都安装了定位系统和感应器,垃圾箱上都装了电子芯片,垃圾箱是不是满溢,能及时监控。
  然而,吴小蒿还是发现了问题:垃圾箱被清理之后,箱子外表的污垢无人清理,有碍观瞻。她向公司提出来,公司马上让保洁员保持垃圾箱外表整洁,并纳入考核标准。
  这天,她到各村再次察看,发现各村垃圾收集井井有条,大街小巷干净利落,就连收老太太尿和孕妇尿的小红盆、小绿盆也被及时收走。串了七八个村,时间已近中午,她便骑着摩托回去吃饭。
  来到镇大院门口,见里面聚集了好多人。她想,他们是来上访的?但进去看看,见大家是围着一辆小卡车,看拖斗上放着的一样东西。那东西呈圆柱样,灰不溜秋,长约两米,直径有一米多。她见钱湾社区书记李言密站在一边,就走过去问他,这是什么。李言密说,好像是鲸鱼的一段脊椎骨,是渔民拉网拉上来的。
  吴小蒿心中一动,便靠前仔细察看。她打量一下,发现真是鲸鱼的脊椎骨,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蚀孔,还有一些贝类、藻类附着在上面。
  “鲸落”。她想起了甄月月讲的那些。她看着这段鲸骨心想,不知它沉入海底有多少时间了?看那样子,至少有几十年吧。想一想那条逝去的鲸鱼,想一想它对海底众生的福泽,不禁肃然起敬。
  她又去问李言密,怎么把鲸鱼骨头拉到这里来了,李言密说,渔民拉回来,放在码头上,大家都去看。他听说了也去看,觉得这是重大事情,就向镇长汇报了,镇长让拉到这里。他进城了,让我在这里等着。
  镇长的普桑忽然进了院子。贺成收下来,李言密急忙上前向他报告。贺成收走到车边看了看,摸了摸,问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老头:“老哥,大鱼出水,是祥兆吧?”
  那老头笑着附和:“祥兆,祥兆。”
  贺成收见吴小蒿站在一边,对她说:“你和老李都上楼,咱们商量商量。”
  吴小蒿就和李言密一道,跟随贺成收上楼。
  到了镇长办公室,贺成收一屁股坐下,满面春风:“看见了吗?楷坡有几千条船出海,几十年没拉出过这种宝贝,现在突然出现,有没有天人感应的意思?”
  听了这话,吴小蒿觉得荒谬,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李言密微笑着,敷衍性地点头。
  贺成收看着吴小蒿说:“小蒿,你分管文化旅游,我现在分派你办一件大事。”吴小蒿问:“什么大事?”“以这段鲸鱼骨头出水为契机,以这段骨头为基础,重建鱼骨庙。你听说过鱼骨庙吗?”吴小蒿点点头:“听说过。”“那你俩研究研究,抓紧落实,拿出方案后向我汇报。”吴小蒿说:“我们先研究一下建庙的可行性吧。”贺成收皱起了眉头:“还要研究可行性?我说可行就可行!鱼骨庙,那是楷坡的一处古迹,很有文化内涵,你一定要给我重建起来!”吴小蒿不吭声了。李言密说:“请示一下,这段鲸骨怎么处理?”贺成收说:“我让刘大楼找人抬下车,先放到会议室里。”8
  楷坡过去曾有过的鱼骨庙,吴小蒿以前看过有关资料。资料上讲,三百年前,有一条大鱼游到钱湾沙滩死去,皮肉被鹰鱼蛇虫吃尽,经海浪一遍遍冲洗,只剩下一架白骨。那骨架巍然耸立,让人们十分敬畏,就决定建一座庙。袝、檩、枋、椽,全用鱼骨。履瓦之后,在里面塑一尊龙王像,此后来烧香祈愿的人络绎不绝。据说,庙门还有一副对联,由康熙皇帝亲自题写:“百年鱼骨为梁架,千年龟髓附至尊。”意思是,这鱼骨庙的房梁檀架为鱼骨所造,庙中神像底座是千年龟壳。
  (连载九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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