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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Ο年代
我的乡村教师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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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发
  贫管组长宋家美和老红军杨富元早已等在那里。杨富元挺着五短身材来回踱步,像在思考事情。我知道,杨富元是应邀给我们做革命传统教育的,在宋家沟,没有谁比他更有资格讲抗日。他是河北兹县人,当年参加刘志丹的部队,当过排长。后来加入八路军一一五师进入山东,负伤后在我们村养伤,伤好后落户,娶妻生子。他觉得生活很幸福,生下第一个孩子叫荣华,生下第二个孩子叫富贵,“荣华富贵”之后又生了一男五女。他的二女儿是我的初中同学,四女儿是我的学生,都长得很俊。
  在献花圈、默哀等程序结束之后,老红军讲话了。他操着大家不太懂的外地方言,讲赵传香的事迹,讲他的经历。他讲自己怎样参加红军,怎样成为八路军,到山东开辟敌后战场。还讲他在战斗中负伤,生命垂危,被一位老人从死人堆里救起,藏在老人家中养伤,鬼子进村扫荡,他装聋作哑才躲过敌人搜查。最后,他教育学生们要继承先烈遗志,发扬革命斗争精神,好好学习,成为革命接班人。
  他讲完,宋家美又讲。我见老杨走到一边,离我很近,就去他跟前小声道:“听说,五十七军在咱们宋家沟也打过鬼子,还死了不少人?”
  老杨勃然大怒,向我瞪眼:“提五十七军干什么?他们是国民党!”
  我没想到他会如此发火,急忙说:“哦,不提不提。”说罢退后几步,忐忑不安地站着。
  我曾问过父亲,北大坟在什么地方,他说,没有了,早就平掉了。
  但我去找过。我走到村北那条大沟边,问一位在那里干活的老人,他向我指了指方位。我去了那里,只见土地平平展展,长着一大片绿油油的花生。我低头默哀,当年的枪声与杀声仿佛响在耳边。我用脚在花生垄间划动,希望能像当年我父亲锄地锄出枪子儿那样,在这里捡到子弹头,但是,湿土里空空如也。
  这些年来,我又到赵传香墓前去过多次。2013年,我回老家伺候生病的父母,抽空去东岭将赵传香丈夫写的碑文拍下来,录入电脑:
  赵传香同志逝世纪念碑
  一九四五年十一月廿日,是你廿九岁的生命停止呼息的最后一日。生无母教养,死无亲人守,遗骨滨海土,抛子有谁留。当你气绝时,为此要凄愁。你也不必然,平民医院天使还站在你床头。至于赵滨儿,托儿所里留。你生在新泰西关,死在莒南宋家沟,坟墓就在东山头。在这茫茫冬夜里,谁同你作伴侣,谁同你有何语。风凄凄,冷飕飕,只能望着寒星,泣诉世上愁,咒恨人间兽。抗日战争胜利了,中国顽军快平了,到那时红星的光芒,中国的曙光,照拂着你的坟墓,歌唱着人间幸福,你也就吐出了不平气,安眠在大地的温床里。一九三九年终,没忘了是党员,敌伪诱捕好几次,宁死也没靠他们的边。不幸又来了,新生儿死去了,饥寒苦愁也紧压你眉头。你有什么法子想,唯一是求解放,奔向敌后战场。每到敌人扫荡,遭受了多少险难,只凭你的机智和大胆,都逃出了虎狼关。党抚育了你,你也热爱着党。因为病魔纠缠,你不能工作,恨自己,你在日记里常是这样写:“不能为党工作,真是恨死我。”你终于带病去工作,结果不可就药,你还这样说:“多拿党费尽心肠。”如果没有钱,你也借一元。你死前的廿天,为淄博工人来募捐,你还拿了五元。你虽在病期间,也没舍得多花一个钱。这是你一生的简单史,看来简单实凄惨。
  李钟久敬立
  民国三十五稔二月十五日谷旦
(连载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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