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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Ο年代
我的乡村教师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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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发
  我喜滋滋道:“这里还有乐器?”
  张传贵说:“这是学校公用的。听说你会拉二胡,拉一下咱听听?”说着就将二胡从钉子上摘下来,递到我的手里。
  我说:“我知道你也会拉,你先拉!”
  张传贵就拉了一个曲子。他的水平,在农村属于中等偏上。
  我接着拉。一曲拉完,三个人都点头说,不错不错。其实我因为紧张,拉得并不好。
  张传贵指着胡久顺说:“他也会拉。”我让他拉,他笑着摆手,坚决不干。
  张传贵又说:“你来了,胡家石河的文艺力量就强了,以后咱们办宣传队怎么样?”
  我说:“好呀。”
  张传贵坐了一会儿走了。张连吉去自己班里上课,胡久顺没走,帮我收拾房间。他指着床上铺的芦席说:“赵老师,这是给你新买的。老孙铺的那张,叫我卷巴卷巴,撂到南河烧了,那席太腻歪了!”
  “腻歪”,是脏的意思。我问他,老孙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告诉我,老孙以前在别的学校就多次出事,名声不好,到这里老实了一段,又跟一个女人勾搭上了。前些日子,有一天早晨天还不明,这女人起床去队里牵驴拉磨,她男人睡觉醒来,听见驴打响鼻的声音,却没听见磨响。起身去看,发现驴拴在大门的门槛上,老婆不见了。等到老婆回来,问她去了哪里,老婆的回答让他怀疑。他就揍她,揍得很狠,老婆终于交代,她到老孙那里去了。男人一听,拿一把剁刀直奔学屋,老婆在后边紧追。男人到那里砍门叫骂,老孙知道奸情暴露,把门结结实实顶住。这时候,有人听见动静过来,把男人拉回家中,老孙趁机将铺盖往自行车上一捆,狼狈逃跑。
  胡久顺还说,老孙跟那个女人有事,好多人早就知道。女人来到这间屋,两个人说说笑笑,有一些很不着调的话让外边的学生听到了,在村里传来传去。其实,老孙在胡家石河几年,办的这种事不只一件,有的只是没暴露而已。他说的这话,我后来在辅导夜校时得到证实。我给夜校学生布置作业,收上来第二天批阅,发现一个姑娘的作业本上,有用笔反复涂抹的一个地方。我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被涂抹的是四个字:“今晚来吧”。那是老孙写的,我认得,因为学校里有他留下的许多字迹。
  那时,公办教师在所住的村子犯生活错误,不是偶然事件。从外边派来的老师有文化,有阅历,言谈举止与庄户男人不同,自然得到庄户女人的青睐,有些意志不坚强的老师会一边犹豫一边笑纳。还有一些教师中的败类,不是意志不坚强,而是惯于偷腥,主动勾引。1980年我到公社党委担任组织干事,管理档案,看过一些党员教师犯错误被处理的案卷,涉事男女的交代材料细致入微,让我看得脸红心跳。
  建国以后,教育界一直把作风问题当作大事来抓,每次运动都少不了这一项。1954年10月,莒南县文教科在大店召开长达20天的小学教师代表会议,会上以围攻体罚学生、闹不团结、乱搞两性关系“三大碉堡”为重点,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既然成为“三大碉堡”之一,两性关系自然得到高度重视,被处理的人从此身败名裂。1970年搞“一打三反”运动,追查男女关系问题也是一个重点。有一所中学,有一位司务长,是青岛人。他向人吹牛:“我在青岛见过的大嫚,比你们见的黑碗还多!”进学习班后,领导让他把那些“黑碗”说清楚。他哪能说得清楚?被逼无奈,自己拿刀割颈而死。我听日照老教师丁立池先生讲,他参加县里举办的“一打三反”学习班,领导让他和另一位教师去调查某某老师与村里一个女人的问题,并且交代,要趁那女人的丈夫不在家时找女人落实。丁老师离开学习班,对同领任务的老师说:咱们回家。那位老师不解:不去调查,怎么向领导交代?丁老师说:我有办法。他与老婆孩子团聚三天,回到县城向领导报告:那女人的丈夫三天没离家,我们没法开展调查工作!
  (连载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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