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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远行的父亲
  

靳淑虹
  多年多年以前,父亲远行了。那一日,我跪倒在父亲的病床前,看他穿戴整齐,闭上了眼睛。我大声哭喊着,希望他能站起来再抱抱我,用他的手拉我的手,用他的胡须扎我的脸颊,看他慈祥的面容,听他爽朗的笑声,但他终究没再看我一眼。
  妈妈说:“你爸爸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一年,我12岁,父亲49岁。
  从那时起,思念像黄河的水、长江的浪、大海的潮汐,一直伴随着我。
  父亲啊!远行的父亲!你去了哪里?我在故乡老屋把你寻找。犹记得你每天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望祖父祖母,寒冬、酷暑、雨天、雪地从未间断,水果、蔬菜、烧鸡、猪肝都是你常带的。你是祖父母的骄傲——— 知书达礼、温文尔雅,年纪轻轻就成为领导;你是祖父母的孝子——— 关怀体贴、嘘寒问暖、从不呵斥。你常说:百善孝为先。你回来了,老屋的每一处角落都洋溢着欢声笑语。
  父亲啊!远行的父亲!你去了哪里?我在故乡村口把你寻找。记得每次骑车带我到村口,你总是下来推车前行。我曾好奇地问你:为何一到村口就下车呢?爷爷家还很远。你说:进到村里乡里乡亲多了,见到他们要打招呼,骑在车上多不礼貌。人可以卑微但不能没有教养。
  父亲啊!远行的父亲!你去了哪里?我在厨房把你寻找。犹记得那时家里贫穷,馋虫整天陪伴着我。而你做的小咸菜、香椿芽、韭菜花都让我大快朵颐。还有那鸡蛋丝拌白糖,又香又甜,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逢年过节你做的猴头菇炖鸡,闻着就让我直流口水。父亲啊,你有一双巧手,再普通的食材到了你那也会变成世上最美味的佳肴。
  父亲啊!远行的父亲!你去了哪里?我在雨后的庭院把你寻找。你用花草把小小院落点缀得芳香扑鼻,生机盎然。金橘、丁香、百日红、含羞草、灯笼花……争奇斗艳,还有水缸里盛开的芙蕖,鲜绿衬着娇红,雨滴似珍珠在叶上滚动,那游动的金鱼偶尔会顽皮地伸出头来,一切都在诗情画意中。若你在家,会边扭动高大灵巧的身躯边高歌一曲《在北京的金山上》,惹得我们开怀大笑。你常说:生活虽苦但要笑着面对。
  父亲啊!远行的父亲!你去了哪里?我在贫穷的人家里找你,我在孤独的老人家里找你。犹记得逢年过节你定会买上糖果点心去看望他们,你说过:穷苦的人更需要温暖。
  父亲啊!远行的父亲!我在田间地头,我在大街小巷,我在高山流水,我在春夏秋冬,我在生命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把你寻找,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
  父亲啊,父亲!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你,好像你仍在故乡老屋为祖父洗脚、为祖母捶背;你在乡亲们的赞美声中,带动他们的儿女传承孝道;你在同事的深情回忆中,鼓励他们以一腔真情教书育人;你在救济孩子的声声感念之中,鞭策他们创造人生美好的前程;你在我的心里,你一直在引领着我前行:人可以平凡但不能平庸,可以卑微但不能沉沦,即使遭受生活的磨难也要努力开出花、结出果!
  父亲,远行的父亲,女儿祝你一切安好!父亲,远行的父亲,女儿愿你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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