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玉
马耳山的秋,是一个童话。
童话,在马耳山的天空中。天空澄蓝,蓝如深不见底的深渊;阳光清丽,是蘸过了桔汁才泼洒下来。这个秋天,总是这样令人心醉又心碎的晴朗,那晴朗仿佛是从远古一直晴到现在,仿佛从来就没有过半丝阴云。
澄澈的天空,最引人遐想的,莫过于那意象万千的云。有时候,如新娘一袭白纱,款款踱步礼堂;有时候,似千军万马,奔腾呼啸疆场。有时如野兽深谷嘶鸣,有时似海浪巨鲸翻涌。
童话何须他寻,每日里,看那点点与片片,朵朵与层层,在这蓝色的舞台上,演绎着数不尽的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童话,在马耳山的田野里。望向田野,路两旁是黄绿相间的树木,树旁边是收完玉米之后空旷的田野,田野里竖着一垛垛的玉米秸。
蓝色的天空,褐色的土地。旷野之中,疏疏落落,忽然会冒出一两株红彤彤的柿子树,红的果,叶。果如灯笼,叶如火苗,突然就点燃了整个秋天。
童话,在马耳山的深谷里。奔向山中,路旁的杨树挺拔、俊秀,叶子染黄了山谷。而那野菊,一丛丛,一簇簇,黄的热烈,白的纯净,笑着,闹着,向你昂着天真的小脸蛋。然后,触目所及,灼人眼目的,就是那大片大片的红叶。如火,如血,牵人情思,动人魂魄。最是秋风瑟瑟时,青山红叶两相依。怪道古人喜欢红叶题诗,有什么比红叶,更能表达情感之真切,热烈,决绝?
童话,在马耳山的静夜里。银河在天,天高气清。或有月,或无月。有月则银镜如洗,万物明澈。无月则星河壮阔,星光璀璨。尤其夜深人静之时,万籁俱寂,只有虫鸣和偶尔的狗吠,只有草木的漫天的星辰,只有时光和这虚度时光的人。
我知道我也走到了人生的秋天,白日苦短,夜晚苦长。在睡不着也做不成任何事情的漫漫长夜里,听着钟表的滴答声和远处火车的一声长长的呜咽,清晰地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消失,无声无息消失。
然而,这个最终要走向消失的生命,仍会以一份欣喜雀跃的心情,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鸟儿的第一声啼叫,和推开门后看到的第一片金黄的落叶。
生命,无法拒绝美好。就像我们无法拒绝,能够融化内心千年冰山的目光,和一只有着熟悉温度,握着就会安心的手。
有点清冷,有点甜蜜;有点凄凉,有点温暖。马耳山的秋天,像它本身的斑斓的色彩一样,或绿或蓝,或黄或红,总是充满着说不清诉不尽的人生况味。
生活不是童话,马耳山的秋,却怎么看都是童话,走在童话里,且让我,暂且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