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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安东卫进士的南渡北归
——苏京评传
  

赵燕云
  孙传庭既死,西北再也无制衡李自成之人。崇祯十七年(1644)正月,志得意满的李自成在西安建立政权,国号大顺,建元永昌,并下令向明王朝做最后攻击。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八,李自成在西安誓师,起兵计步兵四十万、骑兵六十万由禹门口东渡黄河,取道山西,直指京师。
  过河后,又兵分三路,李自成自率东北一路主力约五十万北上。
  李自成心腹大将刘芳亮统领另一路作为偏师从山西南部兵分两路推进,一路从山西境内向东北方向推进,攻取潞安府(今山西长治),经黎城从太行八陉之一的滏口陉翻越太行山,直逼邯郸。
  太行八陉虽然是穿行于太行山脉中的险道,但险道出奇兵往往会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因此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历史上发生在这些地方的战事不胜枚举,如秦赵长平之战、韩信背水一战都发生于此。
  另一路军则从河南——— 河北直趋京师。
  李自成所率主力部队推进很快,正月廿八攻陷平阳(临汾),二月初二攻陷汾州(汾阳),二月初八攻陷太原,二月十六攻陷忻州后包围了代州(代县)。
  在代州,李自成遇到了硬手,被当时的山西镇总兵周遇吉设计杀伤了万余人,但随即周遇吉就因为食尽援绝而退守宁武关。一路上所向披靡的李自成以为这只不过是个小小插曲,似乎大明皇帝的宝座已经触手可及,根本不会想到在两三日后,就会碰到起兵以来最为顽强的抵抗,差点逼得他打退堂鼓。
  刘芳亮部一路势如破竹,攻占怀庆府(今河南沁阳)、卫辉府(今河南卫辉)、彰德府(今河南安阳)、直隶大名府(今河北邯郸大名县),然后进逼保定府。
  而李自成与苏京也大致在这个节点上遇上。
  话说在河南巡按期间的苏京还是做了不少破坏李自成军的工作。如李的骁将李某因与闯王之妾有暧昧关系,存心叛逃。苏京认为有机可乘,便派间谍暗中招降。李某正中下怀,密约伺机盗其得宝,刺杀闯王,投降明军。但李某行迹败露,被闯王处死。
  以后又做对袁时中的策反工作。袁是滑县(今河南滑县)人。崇祯十三年山东、河南、河北等地大旱,飞蝗蔽日,至冬大饥,袁时中率饥民起义。十一月率众万余攻打开州(今河南濮阳),杀死州同知郗之。次年,同刘玉尺、朱成矩进入开封、商丘地区,活跃于豫东南、皖北,号称小袁营(《豫变纪略》第四卷也有记载“开州贼袁时中,由考成渡河而南,往来梁宋之间,不杀人,不掠妇女,亦群盗中之一奇也)。
  崇祯十五年,因被明军追打溃败,袁时中便带领余众栖身闯王。为攻打开封前锋。苏京考虑其人可以劝降,便派敢死之士前去做袁时中的工作,袁时中答应劫杀闯王投降明军。正在动摇之际,李自成也觉察到小袁的不可靠,便派庠生刘宗文前去游说。小袁在苏京的劝说下将刘宗文杀死,还经常对李自成的流动部队发动攻击。崇祯十六年四月,为李自成部下李过所杀。
  总体来看苏京在河南的忙乎如同打游击。
  就在苏京巡按河南期间,他的好友王铎于崇祯十六年(1642)八月至次年正月,一家小大数十口寓居河南卫辉,虽时间不长,却是乱世中相对安闲的时光,王铎也过了一段携酒且醉的日子。此时苏京巡按河南已经一年。
  而崇祯十五年(1642)十二月二十五日,清兵破苏京的故乡安东卫,他的长子苏敦生(苏敦生,字子厚,廪生,中崇祯六年癸酉科副榜)慷慨率家卒捍御,殉难。这一年的十一月,敦生孀妻生遗腹子(苏敦生殉难后,苏京次子苏敷生,贡生,《卫志•义士传》载:“为人重义气,乐施,方正,自持,不为诡随”。痛兄乏子,将尚在襁褓中的长子兰孙即付嫂童氏扶养,以继其后。世人无不称赞,后连举六子,皆有文学,人言:“孝友之报。”)。
  寓居河南的王铎应当时开封知府蔡凤之请,也为了慰藉好友,为苏京写了《苏侍御诞孙颂》,又称《平寇颂》。现藏辽宁省博物馆。
  崇祯十七年二月,苏京第一次遇到了生存危机。
  这一年苏京五十二岁。
  《明史》列传第一百八十二(忠义六)记载苏京这段不堪回首往事是因为一个人,换言之这段并非为了记载苏京,而是为了记载这位叫丁泰运的官员。
  丁泰运,字孟尚,泽州人。崇祯十三年进士。除武陟知县,调河内,著廉直声。十七年二月,贼将刘芳亮自蒲坂渡河。巡按御史苏京托言塞太行道,先遁去,与陕西巡抚李化熙同抵宁郭驿。俄兵变,化熙被伤走。兵执京,披以妇人服,令插花行,稍违,辄抶之以为笑乐。叛将陈永福引贼至,京即迎降。贼遂逼怀庆,监司以下皆窜。泰运独守南城,力不支,被执。贼拥见方亮,使跪不屈,烧铁锁炙之,亦不从,乃遇害。
  按照这段记录,苏京是听说刘芳亮部要杀来,找了个理由“托言塞太行道”遁去。跑到现在河南焦作宁郭镇时,发生兵变,一起的陕西巡抚李化熙受伤逃跑,苏京被乱兵抓住。
  而且乱兵还给他穿上女人衣服,头上戴花。稍有违抗便是一顿胖揍。正在此时,苏京的老同事,已经投降李自成的陈永福赶到,苏京一看老熟人,赶紧表示投降。
  当然,我认为苏京这次所谓的“投降”不过是为了摆脱那些乱兵。
  还有另一种说法,说苏京在忙着对李自成搞破坏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陈永福儿子突然绑架。
  此时,怎么抓住已经不重要,结果只有一个,他被当做战利品献给了李自成。
  李自成对这个搞破坏的巡按御史是有印象的。
  李自成以胜利者姿态问他:刘宗文就是死在你的手里吗?
  苏京以沉默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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