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洁
　　年越来越近了，心里却多了一份怅惘。因为疫情期间，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回远在省外的老家；也因为模糊又真切的故乡离我越来越远。脑海里闪现出叶赛宁的几句诗：“月亮像一只金色的蛙，扁扁地趴在安静的水面，恰似那流云般的苹果花，老父的胡须已花白一片。我的归期呀，遥遥无期……”
　　想起父亲，每年春节都亲笔写对联的父亲，除夕那天他一大早就开始忙，除了我们家还有很多邻居会找他写对联，他也总热情相待，有耐心的一家家认真地写，记忆中很多个父亲的午饭都很晚才能吃，而每年，他也都在写自己家门联时留出一处或几处给我和妹妹写，即便我们写得不好也总会认认真真贴到相应的地方，我小有成就感的同时也学会了尊重和鼓励每一个也许当时并不优秀的孩子并做到一诺千金。他教我写作业时要坐笔直，引导我读书……在他的影响下，我至今也保持着读书的习惯。
　　毕业后父亲想让我留在身边，彼此有个照应。可种种原因我还是离开舒适的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开始自己的工作生活。每次来看我他都笑容依旧，可我分明看到他掩饰不住的深深牵挂。这几年，我劝父亲来日照养老，他总笑称我那点工资能干啥，他坚持经营已经营了四十多年的超市，默默地以各种方式在各方面帮助我，支持我，默默地用他已不再年轻的肩膀尽力为女儿撑起一片蔚蓝的天空，在他眼里，我似乎永远都是那个没有长大需要呵护的小女孩。
　　想起爷爷。而今他离开我已经22年了，我还是常常想起他教我练字和珠算。他说，爷爷和爸爸这两样都很好，这个会遗传，好好学一定能超过他们。虽然到现在这两样我都没能超过他俩，可他的鼓励、坚定的眼神一直鼓舞着我，让我在遇到困难时，总能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坚定地走下去。
　　想起姑姑，小时候带我到处玩，自己打扮得很漂亮也给我扎上各种小辫的姑姑，转眼也升级做了姥姥和奶奶；还有奶奶，一辈子思想简单不怎么想事和操劳，而今将近九十也有时候很可爱；教会我立正稍息，让我从窗户上往下蹦、他在下面接，曾经以各种方式练习我胆量的叔叔；教我要吃苦耐劳的大姨；和我有着很多共同记忆的表姐和表哥们；每次回家都问长问短有趣可亲的邻居们；还有，我从小学到高中，很多年都没有见过的同学……
　　夜深了，看着妈妈收拾好行李，将要启程回老家过年，我百感交集，止不住眼泪：一方面舍不得我有需要和困难永远第一时间尽全力支持的老妈，一方面有种回不去故乡的莫名惆怅。有那么一刻真想放下一切跟她回去，回到我自己的家，回到那个我很久没回的家，那个我无忧无虑幸福快乐了很多年的家，去看看我想念的亲人，同学，朋友。可疫情当下，孩子尚小，和去年一样，我只能说服自己：等春暖花开，等疫情散去，等下一个春节……
　　其实，某种意义上，记忆中的故乡，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的了。正如青年时期的我们，总有那么一个阶段，或者为了寻找更好的生活，或者为自己内心的理想跋涉，或者简单到来到一座城只因一个人，无论哪种原因，我们都已经拥有了自己曾经想要的，这本身也该幸福与满足了吧。
　　或许，我们该学一下柔奴，携一份从容与自在，天涯各处，无论何时归去，坦然道一声：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作者简介：李文洁，日照实验高中教师，作品发表于《商丘日报》《良友》《陈楚文学报》《金沙滩》《周口师院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