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
走在日照小城的道路上,总会与烂漫的梧桐相遇。那样斑驳的树干,那样阔大如手掌的叶片,春天时盛放的紫色花儿,秋日时结的小球似的果实,总让我依恋。是啊,在故乡,也有这样的梧桐,也有这样紫色的梦幻。
我童年的时候,奶奶家有两棵梧桐,一棵大一棵小,我最喜欢那棵大梧桐。夏天的时候,我在大梧桐的树荫下玩游戏,把梧桐
叶子摘下来,放入土,再包起来,用线缠绕,当做粽子。或者折一段梧桐的树枝,在地上画画。我还会和姐姐弟弟一起玩棋,棋子分别是梧桐的叶子碎片和几截树枝。爷爷给我们姐弟仨做了知了扣,就是专门捕捉知了的东西,我们在梧桐树上捉了很多知了。春天的时候,梧桐的花朵多么妩媚啊,我和姐姐让爷爷把花摘下来,我们姐妹俩互相为对方把梧桐花戴在发间,整个
春天都明媚起来了。到了秋
天,梧桐就簌簌地落叶了,奶奶把落叶收集起来,就可以烧火了。冬天
的时候,梧桐的叶子
落尽,光秃的枝丫直插天空,落雪的时
候,枝丫间便镶了
一层白玉,越发冰清玉洁了。
后来,爷爷去世了,两棵梧桐树也被砍伐了,我的童年也远去了,一切只剩下回忆,其他都空空如也了。
我同学门前也有一棵梧桐,它比奶奶家的梧桐要更壮一些,而且一直到现在,这棵梧桐也一直呆在原地。每当我经过那里,就会想起儿时的时光。
我喜欢梧桐,也喜欢芙蓉。在故乡,合欢也叫做芙蓉。我特别喜欢芙蓉树的花朵,它那么特别,粉红的丝状,构成一簇簇的小扇子。它的香味一点也不明显,不过把鼻尖凑过去,还是会嗅到一点清香的。
我读小学的时候,小学校园里有很多芙蓉树,几乎每个教室门前都有一棵芙蓉,而且那些芙蓉又粗又壮。春天的时候,芙蓉就开花了,那时候,整个校园都陷入粉红色的云霞里了,我们在校园里奔跑,在粉红色的洪流里嬉戏打闹。值日的时候,在芙蓉树下有扫不完的落花,有时候刚刚打扫完毕,回头一看,地上又落了一些粉红花儿。
姐姐的同学家有一棵芙蓉,它并不算粗壮,就立在门前,数算着细水流长的日子。姐姐带我去她同学家玩,我就邂逅了这棵芙蓉。姐姐的同学家是二层楼,那芙蓉伸展到二楼,献出它的花儿和枝干,让我们摩挲。多么诗意的芙蓉。巧合的是,有一年我得到一本书,是村里一个叫王炳中的老人写的,老人在青岛,离开故土很多年了,他写了一本书叫做《我的两个春天》,用来怀念故乡。老人写了芙蓉树,而且还附了一张照片,他的老伴在盛开的芙蓉下嫣然一笑,我一眼就看出来,这棵芙蓉就是姐姐同学门前的那一棵。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怀念芙蓉。
故乡的超市门口也有一棵芙蓉,我早晨4点半去接菜,模模糊糊能看到芙蓉的轮廓,朝霞在苍穹燃烧,直到黎明到来,为瘦小的芙蓉披上柔媚的披肩。
嫁人之后,我就离开了故乡,那些让我眷恋的,总会出现在梦中。在小城里,可以看到很多梧桐,芙蓉却很少见了。其实,在故乡,芙蓉也少见了。我的小学校园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大的楼房,那些芙蓉也不知去哪儿了。姐姐同学家的那棵芙蓉也被砍伐了,唯有超市门口那棵瘦小的芙蓉还在,让我心生一丝慰藉。
所恋在哪,哪里就是故乡了。(作者单位:东港区香河街道田家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