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
又是一个冬天,当我走在落叶飘零的大街小巷,我就想起了祖母。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工作的繁忙仿佛不能当借口,我应该去看看她啊。
上一次见面是在哥哥结婚的时候,晚上,我搀着她回家,她的手臂如风中飘拂的枯叶,颤巍巍的,我扶着她走几步之后,再把马扎放下来,她要坐在马扎上休息一下再走。就这样走走停停,我们走了十分钟才到家。
人家都说祖母好福气,祖父宠爱她,儿孙孝顺她。是啊,祖父在世的时候,祖母都不用干家务,做饭的时候,他们就一起做。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对祖母说:“你们两口子真好呀,从来不吵架。我爸爸妈妈经常吵架。”祖母听了哈哈大笑。
后来,祖父生了病,医生说治不好了,祖母伤心地哭了,像一个少女。分别的日子终于来了,那是一个冬天,祖父去了。祖母紧紧握着祖父的手,送他最后一程。
祖母家里有好几棵香椿树,每到春天,香椿就发芽了,我去祖母家摘香椿芽,祖母总要亲自给我摘,我扶着她,她站在石头上摘,那个时候,祖母的手臂还是有力的。祖母家还有一棵花椒树,花椒树结了花椒的时候,祖母总要摘下一些,等我去了,她就把花椒送给我,说吃火锅放上一些花椒提味。
祖母不算爱干净,家里总被她弄得乱七八糟,每隔一段时间,父亲和叔叔们都要帮她打扫卫生。大姑和她说过好多次,要打扫卫生,可是祖母像听耳旁风一样,当时答应,之后照旧。
祖母有两枚银戒指,一枚她自己戴,另一枚给了我,我至今都把那枚银戒指收藏在首饰盒里,虽然不贵,但那是祖母给我的啊。
记得小时候,语文老师让写一篇关于奶奶的作文,我就写奶奶小气,对我苛刻,重男轻女,对弟弟比对我好……其实,奶奶是一个有趣的人,或许她有很多缺点,但是她对我们这些孩子真的很好。
小时候,我们偷了邻居的瓜,祖母就教育我们不能偷东西,说偷东西会让人越来越穷。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偷过东西。
有一年,我去邻村看马戏,结果找不到家了。全家人都在找我,祖母跑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有找到我,就在他们觉得我已经丢了的时候,我被一个人送到了叔叔家。祖母早就教会我如果走丢了该怎么办。祖母说,告诉别人你的父母叫什么名字,你的祖父祖母叫什么名字,你的叔叔婶婶叫什么名字……那次,看完马戏我就在路上溜达,一些大人问我是不是走丢了,我说是,他们问我的父母是谁,我就回答了,其中有一个人认识我的叔叔,就把我送到叔叔家了。我能回家,多亏祖母当初教我呀。
祖母会酿酱,还会做糖醋蒜,还会做辣白菜、咸菜等美食。祖母说作为女孩子一定要学会做美食,民以食为天嘛。
我已经想好了,等忙完这一阵子,就休一天假,回故乡看看祖母,看花椒树结花椒了吗,香椿树凋零了吗,祖母还在纳鞋垫吗,日子还那么轻吗?
哦,我的祖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