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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森夏木 匆匆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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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伟伟
  傍晚,蝉的声浪一波未停一波又起,它们的鸣叫是野性的、是原始的、更是撕心裂肺的。它们在夏天争分夺秒表达着爱恋、传递着热情。它们的生命比夏天短暂,在有限的生命里,它们饮风食露,用极其夸张的动作,迅速找到伙伴,交配、产卵,然后没有任何征兆地死去。有时候从树底下走过,“叭嗒”一声,蝉从树上落下,没有了生命迹象。
  在昆虫的世界里,生命是如此神奇又如此脆弱,人类总是想搞明白它们的喜怒哀乐是用什么形式来表达的,每种生物都有它生存的法则。蝉,没有强大的器官,一根细长的坚硬的口器,插入树干吮吸汁液维持生命。一对小米粒似的眼睛,旁若无事的样子。在蝉最聒噪的嘶鸣声里,我听出些许留恋和不舍。
  我是很厌烦蝉鸣的,尤其是在心烦气躁暑天里或者中午头正好睡午觉时,越想入睡,越是难以入睡。
  记得小时候,姥姥家天井里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三个孩子都搂不过来的大树下,姥姥为我铺上凉席,我枕着姥姥的腿躺在树下,姥姥呼扇着大蒲扇扇着风为我赶着蚊子,我仰着小脸看着树上光影婆娑,听着蝉鸣。不时会有液体从高处洒下来,星星点点洒到我脸上。姥姥说那是月亮的洗脸水,白天洒下来专门为我降温的,我却说那是知了尿,懊恼地找来竹竿,企图赶走它。拿到竹竿的时候,知了已经飞走了。姥姥笑了,我也忘记刚才的不快。姥姥说:你看,那棵枝干枯了,知了下籽了。知了下籽后就会死去,树的枝叶落上知了籽也会枯掉。
  村深林幽,越是幽林繁茂的地方,知了的叫声越是高亢,而且会传得很远。站在小岭上,眺望村庄,整个小村掩映在郁郁葱葱的丛林里,各种叫声深深浅浅粗粗细细远远近近汇成奇异的杂音,仔细听来蝉的鸣叫声是有不同的,雄蝉可以发出多种不同的鸣声,受天气变动和其他雄蝉鸣声的调节发出的集合声;交配前的求偶声;被捉住或受惊飞走时的粗厉鸣声,蝉的喜怒哀乐是可以通过声音来表达的。蝉因形状和声音不同又分了几个品种,我们常见的个头大叫声雄壮的是知了;个头小叫声细弱的是“景景”;再是叫声像极了“~嘟呀~”的根据声音来称呼它“嘟呀”,大千世界,万物自有奇妙处。原来,蝉的喜怒哀乐是可以通过声音来表达的。所以人类不必轻视自然界存在的那些渺小物种,它们的存在都是有价值的,也都是具有一定智慧的群体。
  表哥也有他的智慧,到麦地里采一把新鲜的麦子,在口里反复咀嚼,嚼成面筋,放在手里捏成很黏
  的胶状物,缠在竹竿的尖尖上,若是竹竿不够长,在竹竿的最细端绑上一节更细的竹,沿着树悄悄靠近,知了发现险情“扑棱”一下,翅膀正好粘到面筋上。表哥抓到后放在腰后的“蓄笼子”里,不一会小小“蓄笼子”就会传来“扑扑棱棱”的响声,蝉在里面打架了。表哥的“蓄笼子”里不会有“景景”或“嘟呀”,它们都不好吃。表哥的“蓄笼子”是魔术箱,会藏有你想象不到的神秘,蚂蚱、螳螂、瞎眼闯,还有一些我素不相识的昆虫,这些充满野趣而内容丰富的劳作,激发起一个男孩子的斗志,他甚至去村东的河里捞些鱼虾放在“蓄
  笼子”里,以显示自己的能耐。夏天,村东头流淌的河水会很满的,听说还淹死一头小牛犊。
  舅妈看得紧,轻易不敢让表哥独自去河边。表哥的劳动成果很诱人,舅妈会分类做出香喷喷的野味,以满足我们的胃口,在那个相对贫穷的年代,我在姥姥家的一日三餐因夏天而丰盛。
  漫长又短促的夏天,用来读书学习是十分残忍的,那个年代,大人们不会呵斥我们学习,而我会把大把的时间沉醉于田野,沉醉于杂花丛生的菜园,沉醉于姥姥屋梁上那几处燕子窝。
  姥姥家菜园子是离小河最近的,菜园里瓜果菜蔬,一畦一畦码得整整齐齐。姥姥说这里原本是没有地的,全是石头坷垃,就因为离小河近,大队里妇女主任带领村里的劳力,拉石垫土硬生生地整出一块地来。每年春天,点上菜种,谁有空谁来帮忙浇园锄草,菜园子日渐丰富起来。姥姥会选择最清凉的晨曦或者暑气散尽的傍晚,来园子里,在瓜棚豆架之下坐一坐,和这些果蔬拉呱,顺便摘点回去。我则蹦蹦跶跶地东一头西一把,转眼怀里一抱鲜花。风从菜园子掠过,拂过每一朵花,拂过我的笑脸,拂过河堰,河里的蛙声连成一片。
  园子里的花儿真多,姥姥说蔬菜上开的花都能吃。南瓜花儿个头硕大,甜滋滋的引得蜜蜂围着团团转,姥姥能看出哪朵花能结瓜,哪朵花是谎花。她会把那些谎花和长得别扭的花采下来,洗净后蘸上豆面放在锅里蒸出美味。乡下,吃饭是最简单的事情。随便一把野菜,也能生出乾坤。儿时朦胧的记忆里,是田野里生长的花,是乡间朴素的味道,是夜晚落在小河里散碎的星光。
  燕子窝,则让童年的我煞费苦心。姥姥家的屋梁上大大小小的燕子窝五六处,离我最近最低的那处在门口最粗的梁上,我让这燕子窝搅和得不安生,吃饭、睡觉都没心思。有时候吃饭时燕子粪便落下,整顿饭就别想吃了。姥姥为了让我能够吃好,只好把饭桌搬到过道里,可我却时时盯住燕子窝。
  起先是一只燕子在衔泥造窝,过不了几天,又增加一只,你来我往不停衔草忙碌,它们欢快地进进出出,全然不顾我们的存在,仿佛这个世界就是燕子的世界,与我们无关。不久,一只燕子安静了,另一只燕子飞来飞去更频繁了。有一天,我看见当门里出现碎了的蛋壳,等听到“唧唧”的声音时,我便开始动心思了,我搬来“小八仙桌”,再摞上四条腿的杌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去,还是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好奇心促使我伸着小手拿到蠢蠢欲动“光屁股”的小东西,我在诧异喜悦之间,姥姥颤颤悠悠出现在我身后,大气不敢喘,她试探着扶着我的小腿生怕我掉下来,并用责备的口吻说:快点放回去,否则燕妈妈不高兴,不喂小燕子了,小燕子就会饿死。我任性地哭,说要自己养。姥姥说:明年燕子就不会来咱家了,你愿不愿意啊。我这才把“光屁股”的雏燕放回窝里。每天还是踮着脚尖望窝里瞅,看它羽翼丰满,看它一遍一遍忽闪翅膀练习飞翔,飞出燕窝,飞到广阔的蓝天下。
  在酷暑的雨后,雨无法躲藏,停止了跋涉的脚步,小草沾着水滴足足长高了一寸,知了在高枝上掩饰不了低调,喊破了喉咙继续高歌。所有的情感都这么丰沛,所有的颜色都这么浓烈,夏木森森,匆匆半夏。回望那些年,我们因无知而单纯着美丽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一天天成长、成熟。那些曾经的过往根植心中,随时都会在脑海里如画卷般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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