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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星”座钟
  

姜广信
  3月初回老家,进了堂屋,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堂屋靠北墙条几上的摆设,发现一直放在条几正中央的座钟不见了,只有座钟位置两侧的塑料花仍在花瓶里孤零零地里立着,落满了尘土,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回头就问同行的叔叔婶子,叔叔回答说:“咱们都不经常回来,座钟在家里放着没人打理,我怕时间一长给锈蚀坏了,就搬到我家去了。30多年的东西了,始终是个念想。”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说起这件座钟的由来,还有一个至今想起来都令人忍俊不禁同时也有点心酸的故事。那是1987年的冬天,姐姐上小学三年级,我上小学一年级,家里只有爸爸的一块机械手表,看时间很不方便,我们姐弟俩早上起床上学就是看天亮不亮。这一天晚上的月光很好,姐姐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天“亮”了,就急忙招呼我起床。我当时也是睡得迷迷糊糊,半醒半睡之间,穿好衣服,一把抓起书包,就和姐姐手拉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学校走去,一路上也没遇到人。
  等到了学校,小学年级教室的门都锁着,并没有其他同学来。我们俩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一片皎洁;环顾四周,一片静谧,安静得有点吓人,我们俩不由得又相互靠近了一些。“怎么办?”姐姐低声地问,声音有点颤,我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当时,我们学校是一所联中,包括小学和初中,初中部的教室在后边一排。“去后边初中教室看看吧。”我缩了缩脖子回答。于是,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去了初中部,竟然发现有个教室还亮着灯,心里一喜就冲了进去。教室里有2个还是3个人记不清了,反正都在埋头学习,其中一个女生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了我们一眼,非常吃惊地说:“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才几点啊?我们还没回家睡觉呢。”我俩顿时傻了眼,这可怎么办?回家等天亮了再来?可是路有点远,而且回去的路上月亮落山的话,会很黑,有点害怕。留在这里等天亮?可是漫漫冬夜,天也有点冷。姐姐这时候做了最终决定:“咱俩就在这个教室里等天亮吧,等姐姐们走的时候把门锁上,咱俩靠近点还暖和点。现在回家,我害怕。”于是,我们姐弟俩紧靠在一起,趴在课桌上,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们被一阵拍门声和呼喊声惊醒了,随之而来的是耀眼的手电筒的亮光。“是爷爷!”姐姐最先反应过来。原来,爷爷起床上厕所,习惯性地去给我们盖被子,却发现人不见了、被窝也凉了。找了一圈,发现书包也没有了,估计我们是上学去了。爷爷把爸爸叫醒看了看手表,才凌晨4点多。二话没说,爷爷拿起手电就追到了学校,前后院找了个遍,终于发现了锁在教室里边睡着的我们。等我们俩从窗户里爬出教室,爷爷把我们俩紧紧地拥在怀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时候,月亮也落山了,天又黑了,我们俩一左一右,跟着爷爷回了家。
  早上天亮起床了,爷爷对爸爸说:“俩孩子上学念书,家里没个座钟,靠天看时间起床,这可不行!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太让人担心了!今天,咱啥也不干,也得去乡里买个座钟回来。”当天下午放学回家,我们就在堂屋里见到了这件“北极星”座钟,用红布盖着两侧,顶上的镀金的小马昂首奋蹄,表盘中间的“北极星”商标熠熠闪光,清脆悦耳的钟摆有规律地“滴答、滴答”着,表盘外的玻璃门上贴着的水仙花花红叶绿,太招人喜欢啦!依稀记得这件座钟45元钱,在当时是一笔大支出。从此,我和姐姐就告别了“靠天猜时间”上学的日子,也多了一件日常“任务”,每隔几天擦拭一遍座钟上的灰尘,每半个月给钟表上弦一次,每次都为了谁先而争抢。
  这“滴答、滴答”的钟摆声,这“当、当”清脆悦耳的整点、半点报时声,一直陪伴着姐姐和我上完小学、初中、高中(中专)、大学;这件座钟,陪伴着我们一家人从最初的三间泥墙老屋,到1992年建成的五间红砖大院,再到现在叔叔家在县城三室两厅的商品楼房。现在的我们,可谓是各种表都有,再也不愁看时间。而这件座钟,见证了我们一家三代人的变迁,成为了我们的家庭一员,成为了所有家人的牵挂,成为了远在异地他乡
工作的我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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