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子宝
七、成人之美
　　且说，石头自从乔山坠崖半月来，眩晕渐有好转，加之每天服用小龙女送来的上好补药，已能下炕自理了。这天门呼地被推开了，彩螺风风火火地回来了，直问哥伤势如何？石头和娘都惊诧了！“隔那么远！螺，你是怎么知道你哥跌着了？”娘问螺。彩螺只顾扶着哥哥查问，没顾得回答娘。当彩螺见哥哥没有传说中那么严重，而且可以下床了，就扑过去抱着娘，“哇”的一声哭了。娘说：“这孩子，你哥都快好了，你咋还哭了呢？”螺哽咽着说：“听大锅家二蛋说，哥从山崖上跌下来，背到家里不省人事，并说：‘你娘和大家都没办法，就连老把头也没办法，你快回家看看吧！’我听后头也懵了，一夜没睡。天刚亮便向员外告辞，搭乘来咱涛雒拉盐的马车往回跑。来家后见娘和哥都还好，一下放心了，不知怎的就哭了。”
　　原来彩螺说的大锅家二蛋，是黄石头村贩卖虾皮子走得最远的人。二蛋人精明善交往，他从员外家派来送彩螺的佣人口中得知，西边那里虾皮可贵了。于是，近年就奔着彩螺这本村老乡去了，在那边贩虾皮子，生意果然很好。员外也是个善良之人，知书达理，不光让二蛋在家放货还帮忙不少。彩螺因有二蛋来回传信，也宽心了很多。
　　这二蛋家有大锅，方圆几十里都知道，二蛋他爹熬猪血熏渔网是最拿手的。每年立冬泊船休渔时，渔网用了一年，该补的补，该接的接。然后洗净晒干，都将渔网送到二蛋家去，让二蛋他爹放到猪血大锅里去熏蒸。这样来年开捕，网在海里用上一年不腐不烂还结实。二蛋他爹叫大锅就是这么来的，二蛋也因家有大锅而骄傲。
　　“不怪二蛋传话太重，你哥当时确实跌得很厉害，不省人事，还不断地呕吐呢！真的快把我给急死了！你来了，亲眼看了你哥他没事，也就放心了，省得惦记。”娘一边说着一边去给螺做饭，娘知道螺走了一百多里路，一天肯定水饭都未入口。
　　梭鱼、黑头走时，石头十三岁，彩螺十二岁，那是在魔旱三年的第二年春，现在是小龙女降雨后的第三年春。石头也十七了，长成了一个健壮的大小伙子，善良能干，但嘴笨，一切有数，都藏在心里。彩螺也已十六岁了，长得亭亭玉立，开朗活泼，在众人面前也落落大方，而且心地善良还热心肠，有渔家姑娘的属性，与石头的内向性格迥然不同。但石头心里想什么，彩螺不用问，比谁都知道。小时候两小无猜，石头从小无娘，黑头出海，石头常在螺家过夜，彩螺怕黑，依偎着石头才放心睡下。石头打小好像就是螺的保护神，螺也形影不离。自打娘将螺在大山那边送到员外家当佣人，螺无时无刻不在想家、想娘、想石头哥。但每年只在过小年时才能回来，到正月十四就要回去，不能耽误了员外家正月十五“挑灯”。每次回去石头总是闷声不语，将螺一直送到乔山脚下。每次总会塞给螺一包虾米，这虾米红红的，是剥了壳去了头晒好的，生的也能吃，是这沿海比鱼比蟹都珍贵的好东西。每次都是石头在那里望着螺拐过老远的山口才回去。螺也是每次在与石头道别时心里就酸酸的，直想哭。但每次她都在走远时笑着对石头喊：“哥，回去吧，家里娘等着呢！”
　　近两年来，螺觉得石头哥变了。每次过年回来，石头哥好像都和自己保持着距离，坐桌上吃饭也离的远。以前彩螺处处粘着石头，石头从不在意。可现在，尤其走在村里，石头总不愿意和螺并肩行，更不愿让螺牵着他的衣角走。彩螺其实清楚，石头哥只是表面上与她保持距离，但是心里更在乎她。她知道，石头哥明明知道自己过小年那天回来，但他小年前还独自去过几趟乔山脚，就是盼着她回来。她也知道石头偷偷去看过他自家老屋，老屋三间都快塌了。她也偷偷去看过石头家的那三间老屋，螺去看是心里有种莫明其妙的想法，她是在盼着老屋塌，那样石头哥就不会回去了，就可以永远住在自己家里。但至今，螺也不知道石头哥去看他家老屋到底为什么？
　　说起石头，他本姓周，是外来户，据说他曾祖父是从百里外的竹子河那边来的，耍手艺，会竹编。沿海一带渔村里用的鱼篓、竹篮、竹笸箩都是石头曾祖父、祖父给编的。到了石头他爹这辈就下海了，到了石头这一辈就全是海上谋生的了。石头从小就泡在海里，赶海拾贝，成了地地道道的渔家小伙。彩螺是坐地户，姓张，祖祖辈辈海边生、海边长。各家自有家谱，村里人尽管不识字，但心里都装着。
　　自打彩螺回来，家里就变了样，炕草晒了，炕席抹了，屋里屋外收拾得妥妥当当，打扫得干干净净。屋还是那个屋，但好像一切都换新了似的。院子里的地上都铺了一层海沙，螺说怕下雨时石头哥不小心滑倒。一日三餐彩螺更是变着法让石头哥多吃点，尽管家里还很穷，但螺总有办法让每顿饭都不重样。石头也在彩螺的照顾下，一天好于一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