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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故事里的爱
  

龙泉良
  小时候,家住农村,那个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智能手机的年代,可以娱乐的事情就是在田野、池塘、山沟沟里寻找。即便如此,每个季节里我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童年的欢愉就这样一天天稀释在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然而,我们最担心的莫过于冬天下雪的晚上。我们那儿地处高原,一入冬,到处是白雪皑皑,连小猫小狗都只能蜷缩在家里,这时,我们几个小伙伴,最大的期盼就是围着一个火炉听隔壁的爷爷讲故事。
  有时,爷爷很忙,没空给我们讲。我们一群孩子叽叽喳喳,一个拧胳膊,一个拧大腿,不讲就不放。每逢这时,爷爷总是拗不过我们,只能把他的事先放一放。爷爷那爬满了皱纹的脸,沟沟坎坎,像极了五线谱上的曲调,谱写满了幸福。
  我记得,每次讲故事,爷爷总是要满满地吸一口烟,然后把烟锅袋在火炉塘边上轻轻地磕,再塞满烟丝。我们都知道,爷爷开始讲故事了,就自觉地安静下来。
  红红的火苗,暖暖的夜,还有围绕着爷爷的我们。爷爷略显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回荡在我们的心间。为我们带来温暖,驱走寒夜的冷。爷爷讲到尽兴处,还会模仿故事里人物做动作,逗得我们咯咯地笑。于是,那么多古老的故事在我们心里生根。我们沉浸其中,似乎每一种感受,都让我们眷恋,一如眷恋那个温暖的身影。
  很多年后,每次回忆,心中都会有着一幅遥远的画面:红红的火苗,一圈圈慢慢升腾的烟,几个托着腮帮的孩子。那样的情景就镌刻在心上,任凭岁月怎么流逝也湮没不了。
  我们上学后才知道,爷爷原来是有儿女的,他唯一的儿子去了战场上,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女儿有点文化,上山下乡那会嫁给了当地的一个男人,数年才回来一次。我们还知道,爷爷其实是不识字的,因为我们有时会拿着课本问爷爷,他一个都答不出来,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对爷爷的崇拜。放学回家,我们几个依然会缠着爷爷讲故事,爷爷还是照样像以前那样讲得眉飞色舞,可是,我们慢慢地发现,他的故事不少是重复的。
  后来,我进城读书了,看的书越来越多。我发现,有时在书中会与爷爷讲过的故事“相遇”,爷爷讲的故事没有书中那么具体。我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经常是一个学期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会邀上几个儿时的伙伴去看爷爷,到爷爷的家里,跟他唠唠嗑,嘘寒问暖。之后,我们仍会叫爷爷讲故事。爷爷还是讲之前给我们讲的故事,可我们依然听得很投入。
  再后来,我们几个都长大了,我在千里之外的城市工作,几个儿时的伙伴,有的打工,有的做生意,挣了钱都在城里买了房不再回农村。一年到头,只有过节放假那几天,我们才能相聚。
  有一次,我们几个相约去看看爷爷,发现爷爷真的老了,不爱讲故事了。他已认不出我们,是我们自己一个个报名字给他,他才想起来,八十多岁了,爷爷的故事也讲了几十年,连那几颗大门牙都讲没了。我问爷爷,他的故事是哪儿来的。他告诉我,这些故事都是听别人讲过的,他的爸爸,他的爷爷都会讲故事。原来,许多故事,都是这样一辈辈传下来的。故事就像那些庄稼,一茬茬地生长,从不断绝。
  去年,爷爷去世了,94岁寿终。因为疫情,我们都没有回去,给爷爷送葬的只有几个人。而那时,我进城已经二十多年了,有多长时间没有那样的夜晚,有多长时间没有再听过爷爷讲故事。
  过节我回了老家。妈妈告诉我,爷爷临走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远方,很久,很久……我过意不去,抽空去爷爷的坟地待了一会,坟的周围已长满了青草,一如当年围坐在爷爷身边的那群孩子,托着腮继续听他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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