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过孟良崮战役、淮海战役、抗美援朝等大大小小的战役共三十三次,九十九岁老兵徐茂田,如今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对牺牲战友的想念——
全媒体记者 杨辉/文 滕达/图
“在前排就座的徐茂田老前辈,他21岁响应国家号召光荣入伍,先后参加过孟良崮战役、沙河战役、淮海战役、抗美援朝等战役,是位身经百战的老英雄。他戎马一生,为新中国的成立,立下不朽功勋……”3月30日,“追寻先辈足迹,铸就永恒军魂”,致敬老兵慰问活动在岚山区高兴镇白云村开展。
当天,已经99岁的徐茂田兴致勃勃地看完所有节目,并接受了来自日照市金海岸小学学生敬献的红领巾。
徐茂田老人96岁时,曾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隔三年,有幸再次采访老人,他的身体依旧康健,这让人无比欣慰。
徐茂田老人生活简单、平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对逝去战友的想念。老兵老了,心却火热。记者和老人一同打开他脑海中那段最珍贵的记忆,那是他始终惦念不忘的战友情,以及那些烽火战争年代的岁月故事。
“大大小小战役参加了33次”
“这是抗美援朝纪念章,这是新中国成立前老党员奖章……”一枚枚荣誉奖章承载着一个个历史的印记,熠熠生辉。
1946年,时年21岁的徐茂田响应号召入伍,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同年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49年,新中国成立,我是1946年入党,光荣在党78年啦!”谈及入党,徐茂田老人脸上洋溢起自豪的笑容。
参军第二年,徐茂田跟随部队参加了沙河战役。有一天,敌人的炮火不停,东南风刮得让人喘不上气,每个人带了120发子弹,打到最后弹药不足,就把手榴弹摆到沟壑沿边,敌人要上来就拉响手榴弹。
“那场战争,我用缴获的枪,打死了六七个敌人,那枪后坐力很强,我的右肩膀肿了一个星期呢。”
10年的军旅生涯,徐茂田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战役33次,有沙河战役、孟良崮战役、淮海战役、抗美援朝……
“每一次战争都是出生入死。”33次战役,枪林弹雨里,无数次面对死亡的威胁,徐茂田的讲述平静、安详,却让人听得思绪纷飞、热血澎湃。
淮海战役结束后,徐茂田调防到北京当警卫。在北京的三年时间,他曾两次见到毛主席。
说到这里,徐茂田挺直了腰板,语气也激动万分:“有一次是7月1日,那天正是党的生日,我们在中南海站岗,毛主席来视察工作,见了毛主席大家齐声高喊‘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也回应我们‘同志们万岁’!”
“又是一年清明,想念他们啊!”
1950年,25岁的徐茂田跟随中国人民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踏上朝鲜战场。
“十年军旅生涯,朝鲜占三年!”至今徐茂田老人还清晰地记得他们进入朝鲜的情景。“抗美援朝算得上是最苦的战争。”作为第一批志愿军进入朝鲜,如今回忆起来,徐茂田依旧感慨万千。
1950年,朝鲜冬天是那几年中最冷的,在寒潮和前线缺乏物资的情况下,徐茂田和战友们身着单衣、单鞋,夜过图们江,踏上朝鲜国土。“冰天雪地里,喝不上热水、吃不上热饭,饿了就抓一把炒面塞在嘴里,用舌头舔舔,再吃上几口雪化化。”艰苦的条件之外,战场上更是危险重重。“当时去朝鲜没想着回来,就想着保卫祖国,赶跑侵略者,敌人的炮火很猛,每天都有人牺牲。”徐茂田说,每次打完仗清理战场,眼前都是血流成河。
战争是残酷的,经历战火洗礼的徐茂田老人,乐观开朗,意志坚强,但让他始终不能释怀的是曾经并肩作战的、牺牲的战友,“又是一年清明,真想念他们啊!”
在朝鲜三年,徐茂田曾荣立过个人二等功一次。“那会为了躲敌军的轰炸,运送重要军需物资的军列都隐蔽起来。火车头藏在山洞里,加水设备却在洞外,再不加水,火车头就要爆炸了,重要军需的物资不能及时送至前线,后果不堪设想。”
时任志愿军纠查队长的徐茂田冒着生命危险,带领战士们在零下40℃的极寒天气下,冲上前给火车头加水,战士用车推水进山洞,他在火车头上提水向车箱里面加。
完成任务后,徐茂田被水打湿的裤子结冰后粘在了腿上,10个脚趾甲盖全部冻掉了,右腿严重冻伤,伤口脓化。昔年的伤痕,如今依然清晰可见。
“牺牲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完成战斗任务。”徐茂田老人说,“我们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让祖国安全,必须打赢。”
在朝鲜战斗生活了三年,1953年10月,徐茂田跟随部队回到祖国;1955年9月,徐茂田退役后到青海工作,后因妻子身体不好回到家乡。但无论在哪儿,他都怀念那些牺牲在异国他乡的战友。
一起走过战争年代,彼此都是过命的交情。“生死兄弟,忘不了啊!一辈子忘不了!”说罢,徐茂田老人泪眼潸然,久久不语。那次,他所在的连队,一共48人,就剩了他一人。
“党教育了我,部队培养了我!”
1955年,徐茂田回到家乡——岚山区高兴镇白云村。
那个年代,白云村一片贫瘠,回到村里后,徐茂田担任了村里的山林队长,带领村民在山上植树种林,洋槐、松树……山上洒满了大家的汗水,也播种了荒山绿化的希望,几年后,昔日的穷山上终于长满了树木,绿意盎然。现在,村后的山上还有当年徐茂田亲手栽种的树木。
1976年,徐茂田成为白云村的第二任村党支部书记,他一心想着如何让村子富起来,让村民过上好日子。
以前白云村水库较少,用水问题是个麻烦。徐茂田根据村里的自然条件,利用山上的水下流,挖沟渠建设小塘坝,解决了村里农业用水的大问题。
“以前生活穷苦,村里秩序很乱。村民家里种西红柿、黄瓜、大葱的很少,谁家种着,有些人偷摸地就拿着吃了。”徐茂田暗自下了决心,整治村风。村里买了种子,分发给各家各户,家家栽,也就不会有人偷着吃了。慢慢地,这也演变成了一种全村恪守的村风,直到现在依然如此。
有了水,有了种子,白云村的村民吃上了自己种的蔬菜,也改变了周边村对白云村的印象。“以前村里的人到大集上卖菜,外边村的人都笑话说,‘你们村还有菜,都没有水哪来的菜?’有了底气的村民们便回击,‘你到我们村看看有没有水’。”说着,徐茂田老人笑了,脸上满是骄傲。
以前,白云村叫做炕头村,1986年,徐茂田向相关部门提出申请,改了个美丽的名字——白云村。
现在的白云村村风淳朴,庭院美丽,百姓生活安居乐业,是省级文明村镇。
“现在什么也干不了,只能看看电视,喝喝茶了,两年前,我还自己种菜园,现在干不了了。抽烟有害健康,是个恶习!”徐茂田老人笑称,知道抽烟不好,不过现在也戒不了。
徐茂田从小没读过书,年幼时是地主家的放牛娃;在部队里,他开始学习文化知识,写信、读报都没问题,“以前什么也不会,是党教育了我,部队培养了我!”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是徐茂田老人对党的理解,“现在国家强大了,多亏了咱们的党。所以呀,不管是谁,是不是党员,都要好好报效国家。”(本文部分图片由宋年升 卜凡文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