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坤
气温逐渐升高,雨水充沛,这正是水稻插秧移栽的最佳时期。不负这美好时光,我们将希望与丰收一同种下。午休刚起,端坐片刻,忽见窗外一物飞来,稳稳地停在阳台之上。
我抬眼望去,只见它灰黑色羽毛,尖嘴长尾。初以为是鸽子,但仔细观察,它比鸽子稍小,又比画眉鸟稍大。这究竟是何物?
好奇心驱使着我,我走到窗前,打开手机相机,迅速捕捉下几张照片。经过一番网上查证,原来是与鸽子外形相似的斑鸠,亦被称作野鸽子。斑鸠与鸽子的鉴别方法相当简单:斑鸠的脖子处有三角形斑点,而鸽子则没有;斑鸠的羽毛呈麻灰褐色,而鸽子的羽毛则较为鲜艳。
几天前,我在阳台上不经意撒了些米粒,没想到竟吸引来了越来越多的斑鸠。这让我不禁回想起二十年前的夏天,那时我生活在岳母家,周围环绕着一座小型水库。水库四周树木葱郁,环境幽雅,常常可以听到斑鸠那咕咕的叫声。那时年少无知,我和四弟常常拿着鸟铳枪,在水库周围转悠,打画眉、野兔,甚至斑鸠。斑鸠动作迟缓,相当“笨拙”,因此很容易成为我们的目标。
每当我们打到斑鸠,就会褪去毛、去膛,撒些盐,用旺火烧烤,那香气四溢,味道特别美味。然而,岳父从不参与我们的“美食”盛宴,他常常责怪我们伤害斑鸠的生命:“造孽呀,它们是一对对的鸳鸯鸟。”
有一天中午,我和四弟又扛着鸟枪在水库边巡视。突然,我们听到密林深处传出一连串的斑鸠欢叫声。原来是一对斑鸠在一棵大树枝上嬉戏。四弟眼疾手快,瞄准了其中一只个头稍大、跗蹠粗壮的公斑鸠。随着一声枪响,斑鸠应声倒地。母斑鸠受到惊吓,急剧地扇动双翅,冲出林外,直插蓝天。就在我们捡起公斑鸠准备离开时,母斑鸠愤怒地折返回来,落在一根树枝上。她全身绷紧,撅着屁股,对着我们猛烈地啄击,同时用低沉而悲愤的嗓音怒吼:咕咕、咕咕、咕咕……那凄惨的叫声让我心神不宁,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碰过鸟枪。
我一直以为斑鸠只应该生活在茂密的树林或广袤无垠的乡村田园。然而,它们就在我们的身边。如今的城市中,绿肺越来越多,山体公园、水体公园、湿地公园纷纷建成;小区的绿化美化也取得了显著成效。这些高大的朴树、槐树、黄葛树成为了斑鸠的栖息地。它们在这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或群聚或独居,穿梭在小区之间,宛如无人之境。斑鸠不仅适应了城市生活,而且在城市中生活得相当惬意。在绿化好的小区,我们常常能看到它们觅食的身影。小区内和谐共处,无论是来去匆匆的猫还是自由自在的鸟,都有人关心它们的饮食。麻雀、白头翁、乌鸦等鸟类都是这里的常客,偶尔还能见到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珍稀鸟类。
一天黄昏时分,细雨绵绵,我打着伞独自在围墙边散步。“咕咕咕,咕咕咕!”——这熟悉而又急迫的声音将我从诗情画意中唤醒。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只斑鸠正在树上等待。我快步离开,不想打扰它的约会。
这一刻,我不禁想起了那个夏天,那段充满爱与哀愁的往事。
在冥冥之中,我领悟到了斑鸠一夫一妻的情与义。如今,这种和谐共处的勃勃生机更加珍贵。那个夏天已经渐行渐远,但斑鸠的身影和它们的鸣叫依旧留在我心中。
我再次捧起一把米粒撒在围墙边。
人间自有真情在,常听斑鸠鸣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