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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深处的滚水桥(下)

  宋荣芳
  村里的张大爷水性好,他说,他年轻的时候河里发大水,都是他不辞劳苦背着过河的人在浑浊的水里来回穿梭。一年四季闲暇之余他老人家喜欢在这条小河里捞鱼摸虾,河底哪里有个深坑,哪里有漩涡他都如数家珍。就连河里的鸭子经常在哪片水域落下蛋,他都了如指掌,也时常看到他托着几个鹅蛋鸭蛋优哉游哉地回家。这座滚水桥的石头有很多是他从岸边一块一块搬来垒起的。他经常在河边转悠,看到那些让用力过猛的行人踩踏的石头掉到河底,张大爷就不厌其烦地捞起来,重新垒,直到踩几遍都稳固为止。
  清早,波光粼粼的水面不时有一群群鸭子和白鹅游过,薄雾升腾的滚水桥静静匍匐在水面。河岸早早有洗衣忙碌的身影,河边顺势斜放几块表面光滑的石头用来搓洗衣服,洗衣石后面摞了几块形状规则的石条当板凳。这样的布局依次排开,可容好多人同时冲洗。河水缓缓前行,冲走污渍,带来清新。河岸的沙滩慢慢穿上了五颜六色的花衣,瞬间妩媚动人起来。坐在沙滩上看着滚水桥来来往往的行人,河两岸绿树成荫,鸟语蝉鸣,颇有世外桃源的感觉。
  偶尔有几个愣头愣脑没过桥经验的人,不小心踩空或稍不留神失去平衡“扑通”一声跌入河里。远处沙滩上晾洗衣服或休息的人群,都会笑得合不拢嘴,烦恼疲惫随着欢声笑语烟消云散。落水的人只着急如何拧干衣服上的水,却是无暇顾及远处传来的阵阵笑声。
  人和桥也需要磨合,无数次落水失手的经历,使经常过桥的人个个“身轻好似云中燕”。我常常想,所谓“水上飞”的功夫应该就是滚水桥上练就的吧。气息平稳方寸不乱,一边走还能一边在桥上悠然自得地观看河面的风光,渴了掬一捧清澈的河水,便觉如侠客一般自在逍遥游走天地之间。
  滚水桥上面如今架起了一座钢筋混凝土的大桥,桥面平整而宽阔,能并排行驶两三辆车。村村通工程让一桥飞架南北,大大改善了河两岸的人们出行难的问题。因为架起了一座大桥,河对岸的村子新建了一个集市,每逢赶集的日子,勤劳的乡亲们拉着自家种植的蔬菜瓜果等赶到集市,互通有无,增加了收入。每到周末节假日,这座桥迎接着络绎不绝的人群,有的为欣赏沿河的风景,有的带着孩子过桥到对面的田野挖野菜,踏青,走近大自然,聆听大自然的声音。
  静静的滚水桥默默承载着岁月的洗礼,跟随流经桥面的浪花一路奔腾不知到了何处,只留下一个靠记忆拼凑又模糊不清的影子。那条用不规则的石块简单垒成,依偎着河水蜿蜒曲折的滚水桥就这样默默地退出了人们的视野。
  每当从大桥上路过,我总喜欢停下车,一个人静静地站一会儿。微风拂来,河岸杨柳依依,那些关于滚水桥的往事像一朵朵浪花随着河流奔腾而来。
  岁月如流水,滚水桥何曾真的离去,它像一颗颗闪光的星星,总被念着它的人怀揣于心,行走在清浅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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