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莎
芒种一过,夏日渐深,黄昏时分便是最惬意的。此时月色如水,静谧清凉,我与爱人携手漫步于后山的公园绿道,晚风轻轻吹过,轻拂在脸颊。走着走着,我突然在空气中意外地捕捉到了丝丝幽香,这熟悉的花香,仿佛是从远处的树丛中飘来,又像是从心底深处升起。
“是栀子花!”我欣喜地回头,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去探寻花香的来处。绿道两旁花木繁茂,绿叶的掩映之下,一束洁白晶莹的栀子花正静静地盛开着,总共也就三五朵,但却像是精心打磨过的玉雕,花瓣慵懒地舒展,在月影之下随风摇曳,纯净而婉约,透着宁静的光,有暗香浮动,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色疑琼树倚,香似玉京来。夏日里,我最是偏爱栀子花,爱它冰肌玉骨,芳香馥郁,清丽自然的姿态,最特别的,是它在山道上一路跟随,一路芬芳,如爱人深深的守望,又似平淡生活里的真情,那是一种氤氲在岁月里的清香,亲切又熟稔。
爱人喜登山,每年这个季节,他总会在登山回来给我带一大束栀子花,插在瓶子里,满室芬芳,经久不散。在那一段闷热纷繁的日子里,山花和他的笑脸一样怡人,花香与他的关爱一样恒久。
记得一个仲夏的清晨,我随他一起去登山,山路边的栀子花已经渐渐泛黄枯萎了,一路上只留下一片幽深的绿。花开花谢,残香零落,太匆匆。触景生情,我不禁心中有些惋惜。突然,爱人攥紧了我的手,指着山坡上的一树新开的栀子花:“你看,这里开得多好啊。在夏天里,栀子花能开几次的哦!”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高高的山坡上,一树栀子花迎风盛放,如一片洁白的云霞从天边飘来,绿叶簇拥着温婉的白花,像霭霭白雪,也像一位孤傲清冷的美人。他跃跃欲试:“喜欢吗?我去帮你采来!”没等我回应,就见他深吸一口气,脚底用力,迈着大长腿快步冲上了山坡,接着,一步步攀住树枝,抓紧草木,顺着岩石,很快就到了半山腰。
我悬着一颗心在底下看着,他已经到达了那片花丛,还回过头对我兴奋地挥了挥手。那热烈的笑容,就如这一树繁盛的栀子花一样。
望着山坡上为我采花的爱人,我的心中莫名感动。人到中年,他的步履依然矫健,身姿依然挺拔,如青年般热忱、率真,勇往直前。他白色的衬衣在风中轻轻飘动,与洁白的栀子花相互映衬,形成了一幅温馨浪漫的画面。那一瞬,熟悉的温暖再次涌上心头,伴着一种叫做幸福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有人说,栀子花的“栀子”,与执子之手的“执子”谐音,所以,古人常有“栀子咏同心”的说法,以表达相思、相伴之情。宋朝的赵彦端在《清平乐》中写道:与我同心栀子,报君百结丁香,一如我此时的心情,多年的相知相伴,必以此生相守来酬。
夜色渐渐深了,但眼前的栀子花却依旧散发出柔和而持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