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佑振
不忍房前的杂草茂密,我们便在房前的园子里清草翻土,开辟出来了一个几平方米的小菜园。用竹竿扎了一个篱笆,移来了一棵石榴树,栽上了几株路边的野花,又在竹篱下面种上了茄子辣椒,几捧黄瓜、丝瓜的种子。黄瓜的种子虽不像农人那样精挑细选,但都被我们小心地播入土地中。接下来,几缕阳光、几夜雨水、再加上几场微风、几声鸟鸣,便将生机勃勃的希望留给了夏天。
不久后的一天清晨,我发现瓜苗在不知不觉中爬出了篱笆,弯弯曲曲的瓜秧在晨风中晃悠,四处找寻着盘绕的地方,原来黄瓜需要爬架了。我和父亲赶忙去搬了几块砖头,请楼上的大爷为我们做指导,用木榔头依次“噗噗噗”地在四角钉下一根两米高的粗竹竿,粗一点的草绳在每根竹竿的头上紧紧缠住,连成一个大正方形,再用细一点的草绳按经纬横竖缠绕,一个结结实实的瓜棚不到半天时间就在我们手里诞生了。
黄瓜开始上架了,密叶下的柔藤像水蛇般游动,开出了嫩黄的花,结出了顶着细密嫩刺的瓜扭,瓜身挂满了奶白色的流胶。娇柔的触须爬到稍有枝节的竹架,随即缠绕起来,纤弱的瓜蔓被固定,不再害怕风大雨狂。我时常感叹,这样细的一根瓜藤竟能在一夜之间输送这样多的水分和养料,供应前方,使得上面的叶子长得又肥又绿,爬在一根又一根竿子上,一片浓绿,给我们的小院增添了无限生机与活力。
黄瓜成熟的季节,嫩绿的黄瓜一根接一根地挂满枝条,我便常常往瓜架下钻。从挂满露水的瓜架上采摘下最水灵的一根,直接旋转着用手一拧,把瓜刺和顶花去掉,狠狠地咬上一大口,满足感瞬间溢满心田。凉凉的、嫩嫩的、脆脆的,还有些甜滋滋的感觉让人难以忘怀。新鲜的瓜香在瓜架之下淡淡弥漫,犹如拂面的清风。
盛夏的夜晩,我没有睡意,开门便走出屋门,站在院子里的瓜架下,在温而不燥的风中,我感受到了一种力,这是静谧的力量,平静而有力。
在我小时候的梦中,我曾想象顺着瓜藤爬到叶的顶端,便能顺着枝条从一棵树梢走到另一棵,鸟都睡着了,我不踩落一片叶子便走出很远,低头看树枝下的屋顶和路,看见月光洒在树上,每棵树都有两个影子,一棵站着,一棵躺着。透过摇曳的瓜叶向上看,与密密匝匝的墨绿色遥相呼应的,是夜幕低垂中深蓝而浑圆的点点星光,单颗、成簇、连缀成星座、挤成星群、汇成星河,密集而明亮。晚间,我从瓜藤上下来时,脚下铺满了一簇一簇瓜菜的影子,我想,今夜或许会有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