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亚梅
我家附近有一家锅盔店,开了有些年头了。这家店很狭小,整个店面不过五六平方米,说是小店,严格意义上来讲只能算是个小摊位。店虽小,顾客却络绎不绝。每次从小店经过,都能看到很多年轻人排着长队买锅盔。
最近一次路过这家小店的时候,发现小店关门了。卷帘门上贴了一张小纸条,写道:“我们回老家过暑假了,咱们九月开学见,感谢大家的支持!”小纸条读来有趣,不知道的还以为店主是个新潮的年轻人。其实不然,这家店是一对年近七旬的老夫妻经营的。老两口整天乐呵呵的,因为小店不够两个人同时转身,他俩总是一前一后地忙碌着。每次都是男的忙着揉面、剁馅儿,女的忙着烤饼和招呼客人,仿佛不知疲倦似的。
我偶尔也会光顾这家小店,加上经常路过,一来二去,我和老两口也混熟了。我从闲聊中得知,这对老夫妻来自湖北荆州,守着这家店快二三十年了。老两口靠着这家店,养大了儿女,现在他们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爷爷奶奶了。老两口每次和顾客聊起孙子孙女就乐得合不拢嘴。他们的脸上已爬满皱纹,但笑容却格外灿烂。每次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我总是唏嘘,人生短短几十年,青丝变白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囿于这眼前的五六平方米,该是多么无趣和苍白。
一个初秋的夜晚,一场大雨过后,整个街道显得格外宁静。那天,我加班晚归,路过小店的时候,发现小店还没有打烊,老两口正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紧紧依偎着刷手机,小店里循环播放着那首《少年夫妻老来伴》,空气中弥漫着温馨的味道。昏暗的灯光下,老两口的影子融为一个整体。这温馨的一幕,不由地让我想起沈复的《浮生六记》,想起书里所述芸娘的心愿: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买绕屋菜园十亩,课仆妪,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画我绣,以为持酒之需。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不必作远游计也。
两个人,一家店,日升月落,云卷云舒,寒来暑往,在城市的街头,不知疲倦地温暖着步履匆匆的赶路人,自有恬适淡然。人生碌碌,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是渴望轰轰烈烈的爱情,向往着诗与远方。几经岁月沉淀,方知平平淡淡才是真。烟火岁月的日常,本身就是一朵玫瑰,相扶相依,不离不弃,闲时有人与你立黄昏,灶前有人笑问粥可温,何尝不是一种浪漫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