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宝华
2024年农历九月十五夜,我在杭州郊区自己的艺术仓库刚画完一幅素描后,锁门推车正准备回家,无意中抬头望天:一轮明晃晃的圆月正慈爱无比地凝视着我。
我的心头不禁一颤!
每日瞎忙,一晃已是半百之人;庸碌的年华似水而逝,竟很少再有举杯邀明月的心境情怀了。
我遂止步不前,立在仓库窗外的一竿高耸的逸竹之下,也安静地回望着它,犹如和久违的老友在无声地交流着过往云烟。
透过疏朗的竹叶剪影隙里远观,那轮明月缓慢地在薄云间时隐时现,忽而朦胧似纱,忽而面大比盘,恍如一位演技高超的川剧变脸大师正向我展示着广阔宇空的神奇魔幻。
有心赏月的日子竟多散在青涩懵懂的少年时代。那时的自己清澈透明恰如眼前的这轮朗月,还没有被江湖的无情鞭火淬炼拷问过,所以还有那份闲情,时常昂首苍穹,一边看着比现在炫目不知多少倍的圆月,一边在尽情地遐想着嫦娥玉兔还有吴刚在蟾宫里正干些什么……
此刻,我高举手机试图把老友的容颜记录在案,奈何像素有限的手机拍的图片基本是模糊的,只能将就着一睹其芳颜了。我深知:太多年的彼此漠视——尤其是自己对它情缘的寒薄,才使得如今的它不愿意和我多说多谈,今晚就算是半推半就给了我点薄面而已。
古人对月要么高歌要么颂咏,要么把酒问天,而几千年的当下普罗,要么对昭昭明月朗朗夜空熟视无睹,要么顶多偶尔拍几幅图片供己炫耀一下朋友圈罢了——做诗赋文?算了吧,实在没心情没时间更没那才华……
时代演变的最大悲哀就是人性升华尺度的原地踏步,甚至是浊流般地倒退如潮。见证过人类的这一切后,一贯开朗包容的明月也逐渐开始变得心灰意冷,热情亦日益黯淡下去,正以每年几厘米的龟速一步三回头地离却地球而去。
它的确是恋恋不舍啊,所以离别的脚步才如此之缓;但惜在滚滚红尘中搏命逐利的一朝朝凡人会有几人能读懂此中的悲凉之意?于是,它走得虽无奈,但是却毅然而决绝。
我放下手机,思考良久赋诗一首相赠之,算是给良知和天道说声抱歉吧:
明月几时有,何需问青天。
放下名和利,举首云中观。
倘有真情在,岂言世事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