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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童年少年时(连载十二)
  


张传玺
  两位姐姐给我擦屎把尿,冬天给我烘被窝,夏天给我扑蚊子,捉跳蚤。一年到头,给我脱衣,穿衣,扎腿,补袜子,系鞋带。我从小就偏食,不吃肉类。牛、羊、鸡、鸭、猪的肉,我一闻到气味就恶心要吐。人家说我“胎里素”。有一年过大年五更吃饺子,全家都高兴,我却一个人在奶奶屋里哭眼抹泪。三姐发现后,问我为什么,我不说话。她到厨房告诉了奶奶。奶奶一时也猜不透。大姐风趣地说:“他呀!属朱买臣的,穷酸不吃炒干饭!”奶奶恍然大悟。对三姐说:“赶快把几个饺子的馅儿扒掉,洗几个皮给他吃。”三姐端来几个热饺子皮,还有点酱油蘸水,让我吃。我一闻,就恶心要吐,又掉起眼泪来。三姐一再说好话,宽慰我,还答应第二天带我到我家的菜园上去挖些荠菜给我包“荠菜鸡蛋馅的素饺子”。我听了很高兴,就这样睡了。第二天上午,她果然带我到了水门外园上的一块小麦地里,挖了一些荠菜,吃了平生仅有的一顿荠菜鸡蛋水饺。
  奶奶和两位姐姐还有一个共同点,特别是能讲故事。她们的故事多是戏剧和小说、历史方面,不太讲妖魔鬼怪。奶奶把戏剧等故事都说成是“劝人方”,让人“学好不学坏”。涛雒有两个大戏台,一个是北门外的天后宫戏楼,一个是南门外的小龙王庙土台子。在一年中,两个台子要唱两个多月的戏。奶奶总要带着两位姐姐去看几天。我小的时候也跟着去看戏。奶奶由于管家太忙,到了晚上她想休息早睡,给我讲故事的时间不多。为了教育我长大努力学习,讲过他们秦家和我们张家的老祖宗的光荣史。关于秦家,她讲过清朝康熙三十九年(1700)进士秦国龙的故事,说秦国龙当过东都御史、福建布政使,为官清廉等等。关于张家,她讲过金朝状元张行简的故事。她说:“张状元上朝,皇帝问他是哪里人,他说是莒州人。皇帝说,莒州是山区小国,也能出个状元,真了不起!他说,我的老家不在山区,是在东海边上,就是汉朝的海曲县。后来因为兵荒马乱,海曲县被撤销了,并入莒州,现在叫日照镇。皇帝说,海曲是在东海边,有鱼盐之利,是个好地方。你画个地图我看看。张状元提笔在纸上画出一个大海,上有一轮红日,光芒四射。并题曰:绿水遥遥一点红。皇帝一看,连连叫好,并说,日出初光先照,好地方!就下令将日照镇从莒州划出,升格为县,命名日照县。”
  我从小体弱多病。常见病是春天皮肤奇痒,秋天咳嗽不停。奶奶说我是“坏皮”。在樱桃一上市时,就托人去买櫻桃纽和烂樱桃,白天太阳晒,夜里露水打,在都熟烂后,脱核捣烂,每天晚上亲自用手掌沾烂樱桃汁在我的脊背上揉搓。一到秋天,就要我不吃咸性饭菜,家里的母鸡下的蛋,尽量留出来,每早天还不亮,就亲自下厨房,用铁勺子倒上香油,为我煎一个荷包蛋。有一次我的姨奶奶(奶奶的姐姐)让儿子送来一只“高丽鸡”,鸡身高大,说“一年能下280个鸡蛋。”这只鸡下的红皮大鸡蛋都给我煎着吃了。
我最喜欢过春节(过年)
  我小的时候最想过年了。正月十五刚过,又再巴下一个年节。天天问大人,什么时候过年。别人不好问,就拧着问奶奶,问两位姐姐。大姐为了省麻烦,就告诉我:“一年有360天,要一天一天地过;30天是一个月,要一个月一个月地过;12个月都过完了,新年也就来了!”她还教了我一个歌谣,让我背。她说:“你一想过年,就背歌谣,背的遍数越多,离过年越近。”我为了快过年,也就天天在背这首名叫《十二个月》的歌谣:
  磕一个铜棒一月一,天上下雨地下湿。
  磕一个铜棒两月两,天上下雨地下响。
  磕一个铜棒三月三,雾露雨,潲满天。
  磕一个铜棒四月四,四个铜钱八个字。
  磕一个铜棒五月五,敌马(海豚)皮,曼小鼓。
  大的曼了七八个,小的曼了二十五,嘣嘎嘣嘎过初(端)五。
  十五也过了,小鼓也破了。
  磕一个铜棒六月六,公鸡按着母鸡斗。
  斗什么?斗蛋啊!今日仨,明日俩,不到三天就一把(十个)。
  磕一个铜棒七月七,萋萋芽,割扁食(饺子)。
  磕一个铜棒八月八,八八老妈寻人家(再嫁)。
  磕一个铜棒九月九,苔下韭,花下藕,新娶的媳妇黄瓜纽。
  磕一个铜棒十月十,买个萝白当个梨。
  咬一口,齁辣的,再另换个带把的。
  磕一个铜棒十一月,穷人的日子不好过。
  天冷趴在锅门口,哪里找个暖被窝。
  磕一个铜棒十二月,年关已到怎么个过。
  灶王老爷上西天,明年多吃些热馍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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