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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这土地
  

守朴
  土地太神奇了,不仅能长出苹果、花生等好吃的东西,还能带来许许多多的快乐。冬天,上坡拾草、搂柴禾,打雪仗;春天,挖野菜喂猪、喂兔子;夏天,摸鱼,粘知了;秋天,捉蚂蚱,偷苹果。一天天,一年年,幸福着,快乐着。
  在孟凡乐的记忆中,印象最深的还是村前山坡上的那片苹果园,最羡慕的人就是林业队里的社员。果园里栽满了各种的苹果,有祝光、红玉、白粉皮、红香蕉、青香蕉、金帅、印度、秋花皮、大国光、小国光,当然,最出名的还是小国光。这片果园,从开花、结果到采摘,小孩子是不得入内的,只有冬天,方可到树下捡落下的叶子,偶尔还能捡到果子。这片果园,是全村人的摇钱树,钱袋子。一千多号人,一年到头的希望,全押在这片果树上。
  秋风起,苹果熟,山外前来购买苹果的客商纷至沓来。他和小朋友们一起,围着看热闹。见到了两匹马、三匹马的马车队,后来,见到了解放牌大卡车开进村子,有时还带着大米、白面。苹果,能换来许许多多的好东西。苹果,让山里人很有面子。园子,充满了神秘感,幸福感。
  1984年,十五岁的孟凡乐初中毕业,在村里当党支部书记的父亲说,够用的了,下来挣工分吧。于是,凡乐扔下书包,来到他日夜向往的乐园——— 苹果园,成为林业队的一员小将。从事一些搅拌药液、疏果和看护果园的活儿。
  一个用灌木围起的几十亩地的果园,怎能盛得下一颗少年狂野的心?两年后,当他吃遍所有的苹果,甚至见到苹果嘴里就有酸水涌出的时候,他想选择逃离。他的离开,也伴随着一场农村变革,包产到户,联产承包。遗憾的是,几年后,随着大集体的解散,果园遭到毁灭。
  那是1986年,村里组建建筑施工队,这可是个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吃遍百家饭受人尊敬的行当,他高兴地去了。本想干点技术活,学点手艺,因年龄小,搬不动大石头,抡不起大铁锤,只好打零工,和泥搬砖,跑腿打杂。一年后的春天,他从在工地上捡到一张旧报纸上,发现了一则广告,花三百元可以买到烤蛋糕的机器和技术,他和朋友凑钱,合资搞起了加工蛋糕的生意。这一干又是两年。夏天气温高,蛋糕容易变质,无法生产,他就在水库边干些打鱼捞虾、贩卖水果的行当,收入虽然不高,头脑灵活的凡乐,起码也是对市场和经营活动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成为当地的“小能人”。
  机遇常常眷顾那些有心人。凡乐四处考察,一晃就是一年。这段时间,在所有人的不解、指责、问候中,他五味杂陈,一度失落、彷徨、焦躁。他不停地考察论证,不停地否定自己。他跑去青岛,找在青岛学习时的师傅聊天,喝啤酒。期间,有缘接触到青岛化工厂的销售员,该厂生产地毯厂用的次氯酸钠。通过他们牵线塔桥,认识了懂技术的退休师傅。于是,他决定建自己的工厂。
  几经周折,四处朝拜,他的五莲县七宝山漂白制品厂于1999年建成投产。第一年,就卖出二十吨。次年,销售量达二百吨。在业内小有名气。这可真的让他名利双收。镇党委发现了人才,决定让他回村担任村党支部书记,他答应下来,就干一届。干满一届,他向镇党委提出辞职。专心从事他的企业。对他来说,只能专心干一个行当。当然,他最适合从事经营。
  凡乐是一个干啥像啥、干啥都不服输的人。十几年的生产经营,他干得风生水起。他有自己的经营之道、做人之道。对外不欺客户,对内不亏员工。员工工资一直是当地同行业最高的,一般高出百分之十以上。不管是谁,一经交往,即是朋友,让人不舍得欺他瞒他。
  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雁过留名,人过留声。人啊,够吃够喝就行,无需贪大。”这种近乎小农意识的传统思维,让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2003年夏天,在抗击“非典”的关键时刻,他悄悄地将价值两万余元的消毒液,送到了山东省卫生厅,他不愿意出名,只报了五千元的价值。2005年村里硬化路面,他捐款三千元,是第一名。
  2010年,邻村窝疃想打一座水库,以解决旱时村里的人畜吃水和灌溉问题,该村负责同志多次找他,最后,他决定个人自掏腰包,投资七十余万元,建水库一座。又投资万余元,平整道路一条。解决了吃水和灌溉问题,方便了村民生产和通行。
  十几年的商海搏击,让他这一叶小舟起伏颠簸,有收获也呛水。如战场的市场让他疲惫不堪。他真的太累了。他想到了逃避。可他才四十五岁啊。
  喜欢读书的他,一直是军旅作家李存葆的铁杆“粉丝”。他读了一篇李老师的散文《渐行渐远的滋味》,爱不释手,连读两遍,觉得茅塞顿开。如今,衣食无忧的人们,吃啥都没了感觉,无法找到原汁原味。土地里用了过量的化肥农药、生长素添加剂,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是人类的悲哀,也是农作物的悲哀,大地的悲哀。他横下一条心,让土地里长出的作物回归本真,首先让自己的亲人们吃上放心的食物、水果、蔬菜。
  2013年,他从窝疃村水淹地招标中,中标三十余亩,又多次从邻村村民手中流转数十亩,历经改造整理,成为现代化的果园。为了保证苹果的质量,凡乐煞费苦心。他走访了一批老技术员,详细挖掘他们的传统做法,又三去烟台,两上山西,多次听取山农大教授讲课。学习和探索让他的管理模式日渐明晰,化肥是绝对不能用的,打药也不能贪图防病治虫效果,不顾残留。有机肥和传统的农家肥也是广义的词汇,早已经被时代摒弃。重金属、抗生素、激素等等形形色色的新名词,彻底把传统挑战的稀里哗啦。土地板结,酸化加剧,盐碱化,肥料利用率极低,地下水遭污染,天空雾霾,作物长势差,品质下降,效益低等恶果随之而来。
  中国科学院院士朱兆良说:“我国化肥用量是40年前的55倍。”我国每生产9斤粮食要消耗掉1斤化肥。化肥成了“土地鸦片”,把土地养馋,把人类养懶,把环境糟蹋。其实,毛主席他老人家早已在农业八字宪法中说的透彻明白:土、肥、水、种、密、保、管、工,一个都不能少。可惜,利益的强力驱使下,实施过程中出现了问题,现在叫执行力欠缺。特别是在当下,一味地注重经济效益、产量、利润,赚钱、赚钱、赚钱。直接难为了土地,扭曲了农作物,泯灭了良心,让整个世风都变得乌七八糟,直接危及人们的生命安全。瓜不甜,菜不香,果无味等问题摆在了人们面前。难怪有人说,中国已经进入全民服毒的时代。种啥的不吃啥,做啥的不吃啥,买啥的不吃啥,失去诚信,挑战人类道德底线,一句流行语叫“互害”。水不能喝,饭不能吃,气不敢喘。于是农人的庄稼地里,菜园子里,就有了一垄、一畦的花生、韭菜,少打农药,不施化肥,吃着放心。
  笨猪、土鸡、笨蛋、笨菠菜,野山菜等都让城里人两眼发亮,趋之若鹜。
  老家的七姑八姨、叔叔大爷家里,那些过去不值钱的土特产,就成了上等的宝贝。
  早市上的卖菜大妈,把个青虫子当模特,小心翼翼地放在显赫耀眼位置,这就是品牌。实在找不到虫子,就把那片带有虫眼的叶子,摆在最上面,不时地拿在手中,向人们展示着,大声地吆喝着……
  其实,当中不乏掩耳盗铃的成分。人类有了稀奇古怪的想法,违背了客观规律,就要受到惩罚,就有了稀奇古怪的疾病。
  有人说,当下只有娘奶和娘做的饭是真的,是啊,但娘吃啥做啥谁能弄明白?人也不能一辈子依靠娘啊!去年秋天,九十高龄的苹果院士束怀瑞老先生,来五莲讲学,来工作站调研,我有幸服务两天,专业知识我了解不深,他的一句话,我刻骨铭心:“急功近利、一哄而上,是这个时代最显著地特色之一。千万不要让苹果毁在我们手里。”我听了以后,心酸,心疼,心里难过。
  这一切,孟凡乐看得比谁都明白。管的了自己,管不了别人。保护好了自己的地盘,管不了周边环境。哪有干干净净的独立王国?良心让他感到这个世界不应该这个样子,因为,他心中有个崇拜的偶像,褚橙的演绎者,褚时健先生。他想创造个品牌,让人们吃上放心的水果,找到小时候吃苹果的感觉。褚老爷子九十岁了还在创业,自己不到五十岁,必须干出点事情来。
  目标一定,就要坚持走下去。他要做绿色生态农业的实践者和引领者,让乡村更美丽可爱,让自己的乡亲更有尊严。他有自己的山坡,有自己的水库,有自己的土地、信心和良知。
  他懂得,只要努力,沉默的土地会给他想要的一切:生存,健康,事业,经济效益。凡乐常说:“良心在哪里,值多少钱?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人在做,天在看。守住了良心和道德底线,才能生产出能吃的东西。”
  他喜欢文学艺术,每日读书,让我们这些所谓的文化人汗颜。他也搞书画收藏,因为他不乐意当土财主。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做啥都想做到极致。他的员工,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上工统一服装,中午一同就餐,如同一家人。乐水山舍,每一块石头都是一景,每一株花草都有故事,在他的园子里转一圈,心灵都会得到升华和净化。
  他是一个技术型的实业家,喜欢研究数字,把每一件事都做得细致入微。绿色环保,充斥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用心呵护着每一寸土地,呵护着每一株禾苗,每一颗果树。
  好的苹果,不是越甜越好,而是甜度和酸度维持在8:1左右,这样的口感才适合中国人的习惯。他在专家的指导下,认真研究PH值,氮、磷、钾、硒、锶等微量元素。
  他不远千里从内蒙买来羊粪,从熟悉的亲戚朋友家拉来羊粪和鸡粪,从农户的锅底下掏来草木灰,深翻土地,用足基肥,科学地使用菌肥和海藻肥,把每一寸土壤改良的松软熨帖。把每一片土地整理的平整方正,做到旱能浇涝能排。选择基因良好的烟富三号优质苹果树苗,合理行距株距,小心翼翼地栽下。拒绝化肥和养鸡场、养猪场里的粪便,不使用毒性高的药物和除草剂。春天划锄两遍,以灭荒和松土保湿。夏天割三遍草,形成有机肥料。整个果园全部用纱网笼罩,让鸟不进蝶不及。春疏花,夏蔬果,秋保叶,冬防寒。每天不到园子里转一遍就睡不好觉,像伺候孩子一样关爱果树,像打理花盆一样调理土地。何时追肥,何时打药,都有时间配档表,可谓用心良苦。
  不足四百亩的地盘,让凡乐安排得井然有序,周边种上四季庄稼。湖岸边垂柳依依,白杨挺拔,玉兰静守。湖水波光嶙嶙,雾气升腾。鱼翔浅底,白鹭戏水。蚯蚓在地下穿行,青蛙在草丛欢歌。山坡林下的边角空地他也不舍得放过,种满蔬菜、鲜花、翠竹,养上猪、羊、鸡、鸭、鹅。几条看门守护的小狗,摇头摆尾,喜迎来宾。到他家做客,足不出院,就能吃上一大桌子有机绿色的美食。
  站在自己的土地上,安然,踏实。吃着自己家种的水果、蔬菜、粮食、鱼虾、蛋肉,放心,舒心。
  六年过去了,他开始收获。十元钱一个的苹果,把山里人惊得目瞪口呆,“不会是人参果吧?”市场说了算,一分钱一分货,就是这么任性。
  他的爱人说:“当初,我打心眼里不支持他干这一行,好不容易摆脱了农村,不用种地了,跟着他再回到山上,有点不习惯,别人也觉着不理解,最后犟不过他,就依了他。现在看,他的选择是对的。”
  土地无言,福祸自知。种下玫瑰,不会长出毒草。撒下芝麻,不会结出秕谷。事在人为啊。土地是公正的,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只要付出了,就会有收获。土地本是干净的,一旦受到污染,就会生长出不洁的东西,让人吞咽下去,会伤害人的身体。失去了健康,纵有金山银山也白搭。千言万语一句话:民以食为天。土地,永远是农民的命根子。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的变化很大,农民的命运一直和共和国紧密相连。这期间,他们经过了从离开土地到回归土地的艰难历程。在土地上生存不容易,离开了土地,生存更难。
  秋日暖阳下,一个个熟透了的富士苹果,经历霜打后,绽放出一张张绯红的笑脸,此时此刻,凡乐充满了成就感。
  老乡们都说,“这苹果可是享老鼻子福了,一点屈也没受着”。看那一箱箱优质的果子,含着山里人的浓情厚意,飞到北京、上海、济南,不少名家巨擘品尝后,无不啧啧称赞,李存葆老师欣然为其斋号取名“乐水山舍”并题写,陆续就有了林凡、冯大中、李翔等名家的墨宝,这是对一个新时代农民的最高褒奖。他常说:“我要对得起名家们给我的的这些名头。”
  孟凡乐不想说的太多,也不想做得最大,他只想做得最精。这出自工匠之手的苹果,完全可以为五莲好人代言,为山东大汉代言。此刻,我想起了诗人艾青的一句诗:“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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