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传玺

五月端午包粽子
　　农历四、五月间，海上的气候回暖；海鲀上市，日照人叫海鲀为“敌马鱼”。鱼皮坚硬，富有弹性，不可食，食家多剥下扔掉。可是此种皮经过刮制晾干，用于制作鼓面，不仅耐用，且音色响亮。我们西北街的一些孩子在五月到来时间，一看敌马鱼皮，就喜欢叫喊：
　　磕一个铜棒五月五，敌马皮，曼小鼓。
　　我们的邻居多以编竹筢为生，各家都有不少下脚料。有些大爷、叔叔就用废竹筒制成小鼓分送给孩子们玩。我也会分到，与大家一起敲着玩，盼望“五月端午节”快来。关于包粽子、吃粽子是为了纪念爱国诗人屈原的故事几乎家喻户晓、妇孺皆知。除了此事之外，还有三件大事都很有考究：一是包粽子，二是绣荷包，三是系五锁。
　　包粽子的问题在于用什么作粽叶，包什么馅。在涛雒，不用芦苇叶包粽子，亦不用竹笋叶包粽子。只有极个别卖粽子的人家才用竹笋叶包粽子叫卖，绝大多数人家是用“粽叶”包粽子。涛雒的粽叶来自西面山区，据说是一种柞树的大叶子，每个叶子约1尺长，8寸宽，像个小蒲扇。卖者为山区居民，用独轮车或驴骡运来，每摞一寸多高，按照斤两称卖，比竹笋叶便宜许多，名称叫“簸箩叶”，泡入凉水中，就会发出粽子味。用前要用大锅煮开，一方面可消毒除脏，另一方面可帮助充分释放其粽子气味。制作时，用两叶叠起，包米其中，四面内折，呈长方形，为“一盖”。每两盖对扣在一起，为“一捆”。用大锅煮，锅内放入生鸡蛋若干。煮熟时，满屋粽子香气，熟鸡蛋也有浓浓的粽子味。富厚人家包粽子，用糯米和黄米，内放大枣、黑枣、胶枣、葡萄干、冰糖块等。我家在大娘的主持下，也包一些糯米、黄米的，内中不放东西，数量不多，主要给爷爷、奶奶食用，各房少分几捆，便于给孩子，一般大人，尤其是各位娘们，主要是吃黏高粱米做的，内中也搀 一点黄米，改善改善。爷爷、奶奶分的那些，他们并不吃，也都分给孩子们了。我们孩子第一次吃的都是糯米的，只是没有糖，没有什么甜味。我想要点糖，又怕三姐说：“白糖太贵，又不甜；红糖是牛骨髓做的，有膻味，不好吃！”我只好算了。
　　有一次又吃黄米粽子，比糯米的差一些。我端着碗找四弟（龙船，大名传瑛）同吃，他告诉我在娘屋的柜子上有个白糖瓶子。我取下一看，在玻璃瓶底上还粘着一点糖渣，倒不出来。我就用剪刀捅。捅了几下，把瓶子捅破了。我大吃一惊，传瑛吓得“哇”了一声，都怕被母亲发现，大祸临头。因为我母亲批评孩子是严厉的，从不讲情面。正在手足无措之时，母亲进来了。她一看就明白了，骂了一声：“真是些馋嘴！这里边哪有什么糖！”她把破瓶子捡起，看了一下，问：“有没有割了手？”我赶快说：“没有。”她又说：“以后给你们买点糖。”她这样饶了我们，说完又出去忙去了。
　　给我们绣荷包是大姐的事。所做的都很小，大的和大半个铜板（钱）差不多，小的和半个小铜板差不多，不用于装东西，只装上一点香面子，所以也叫“香布袋”。用红或绿的绸缎做成，上有系带，下有穗头。是一种又香又好看的装饰品，人们用于挂在衣扣上。
　　为了绣荷包，我与三弟可出了力了。自樱桃一上市，我们俩就奉命到街上捡樱桃核。检来后，由三姐洗净晒干，攒到一定的数量，由我俩送到药店去换香面子，换到的香面子交给三姐。一大包樱桃核只能换到一小包香面子，我俩共去换过三次。在五月端午那天，大姐分荷包，除了分到一大两小三个荷包以外，大姐格外赏给我俩每人一个香小老虎。
　　系五锁也是大姐的事。她在五月端午的清早，为我在手腕和每只手的五个指头根上，系一个五色线圈，叫做“系五锁”。五色为红、黄、绿、白、黑。关于五色线的来源，是买现成的，还是买线自己配的，我当时没有注意。系上五锁，可以防灾好养。待天下第一场雨时，拆下扔到雨水中，据说五锁会在雨水中变成小鱼吃害虫。
　　在五月端午前后，西北街有些人家在门口或屋檐底下插艾蒿，可以辟邪驱鬼；有的人家给小孩的肚脐和屁股处抹雄黄药，可以防虫子钻到肚子里为害。住在西门里的居民还会组织起来，备好猪头三牲、敲锣打鼓上庙敬神。关于这一些，我家都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