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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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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凤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不好好过年了。时光飞逝,比从前过得越来越快了,一进入腊月,就更快,从腊八节到大年初一,就一转眼的功夫。慌里慌张地盘算着日子,慌里慌张地忙这忙那,慌里慌张地准备年。然而,年,该怎么过?一落到这个事情上,似乎又没有谱了。内心的慌乱和无序,是实实在在的现下的状态。
  小时候过年,从来都是认认真真不敢有丝毫马虎。过年是一个时间段,是众多仪式的大集合,每一个仪式都是认认真真对待,每一个仪式都充实着满满的内容。从过年可以看出,仪式不只是仪式,更是内容,或者说仪式本身就是内容。这类似于形式与内容之间的关系。
  很多年没有好好过个年了,总感觉没有准备好,不只是仪式没有准备好,该置办的东西没准备好,最最根本的,还是没有收拾好心情,不能安静下来好好整理整理头绪。说起这个事,很多人的感受都一样,我们不好好过年了。我感到很遗憾。因为我们慢慢遗失了我们的节日文化里最具有凝聚力和仪式感的那个讲究、那种氛围。过年,是中国人的集体狂欢,是农耕文明遗留下来的集体心理释放的表征,是一种宝贵的文化遗存。数千年来,过年已经沉淀为我们这个文化的重要基因。

  卯兔归位,金龙在望。又是大过年。我又一次读到了李学明先生新近创作的年俗系列作品,读着读着,读出了泪花,读着读着,内心泛起了一种幸福的感伤。我在问自己,为何会有这样一种感受呢?难道是我现在的生活不够幸福吗?不是。难道是时光容易将人抛的孤独感使然吗?也不是。或者是人生忽然满头堆雪的虚无感让人无奈吗?似乎也不那么确定。反正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伤浸泡着我的心。越是接近除夕那一天,越是鞭炮声四处响起来,这心情越是强烈。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李学明画里的大年就有这个答案。
  多年来,李学明画了一大批描绘昔日农村过大年的场景,不同系列,不同题材,林林总总,千变万化,丰富而鲜活。癸卯年一入腊月,李学明画年的感觉又来了,作品是自然而然的心境流露和情绪表达。李学明是有浓厚故乡情结的文人画家,他笔下的年,画的还是故乡的人,故乡的事。但这次不太一样。这次他的作品分为:门神、年除夕请家堂、大年初一磕头拜年、大年初二走娘家、正月十五雪打灯五个系列。这五个系列的作品,比前几年的作品有了新的思考和实践,用笔更简,图示更丰富,题款的形式也更加灵活多变力求拓展画面信息,尺寸也更趋阔大,设色更加强烈了,总体看,情绪感更加饱满浓烈。
  作品《走娘家》,“画眼”是一家子坐在拖拉机上的大人和孩子。爸爸驾车,只留带着棕色棉帽子的背影(这种棉帽子我小时候也有一顶),妈妈红棉袄红棉鞋紫色裤子绿头巾,左手掌着一个盛满礼物的柳编篮子,篮子以红布覆盖。五个孩子有男有女,姿态各异,顾盼呼应。满满当当,嘻嘻哈哈,一车的欢喜,一车的欢声笑语,虽然简约,但画面人物汇聚于一个中心,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强调了图式的新颖,同时也营造出了画面的稳定性。作品意境丰富和辽阔,仿佛能读出满纸的春风,嗅得到大年初二鞭炮炸响的火药香。画中有光,有风,有声音,让人倍感亲近。
  作品题款进一步提升了画面情趣、意境和格调:“正月初一下大雪,刚娶的媳妇把嘴撅,一是不能走娘家,二来不能穿花靴。这是父亲在世时的一个大年初一,我和妻子拜年回来,父亲坐在当门的圈椅上,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唱出的歌谣。我问父亲这歌谣是从哪里听的,他说是跟爷爷学的。我没见过奶奶,只听婶子和母亲说起过奶奶,奶奶是个贤惠的人,做得一手好针线,是村里有名的巧闺女,她嫁给爷爷时,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给自己做了一双花靴,然而,新婚的第一个年三十,天下起了鹅毛大雪,从三十下到初一,从初一下到初二,一尺多深的大雪,封了道路,绝了行人,奶奶穿上花靴,呆在炕上,自此爷爷便记住了奶奶唱的这首歌谣。 癸卯大雪后二日学明 写”。近三百字的长款,不仅拓展了画面语言空间,更唤起了读者对畴昔岁月的追忆与共情。“走娘家”的画面,不仅发生在鲁西,同样可见于鲁东南地区,可见于河南、河北、山西、陕西,乃至全国许许多多省份,甚至在民歌里也有表现。这样的笔墨语言,已经不单是中国画的问题了,这里有着更大的概念、更深的文化、更热的民俗作为背景。这样的作品很容易感动人。我相信,许许多多有农村生活经历的人,都会从画中找到自己。
  作品《瑞雪》《甲辰大吉》,描绘的是那些年农村人大年初一早晨给长辈拜年时的真实场景,尽管近30年来这种风俗渐渐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但四十岁以上的人几乎人人都有这种经历。大年初一,梳洗打扮好,穿上新衣新裤新鞋,戴上新帽,吃过早饭,一个大家族的人吆吆喝喝聚集到一起,形成长队,一家接一家地给长辈拜年,从堂屋到天井里,一跪一大片,虔诚地恭恭敬敬地给长辈磕一个头。长辈则照例笑纳后辈们的祝福,挨个分磕头钱(也叫压岁钱)、分糖果、栗子、花生……长者赐,不敢辞。心安理得地收入囊中,乐滋滋地奔赴下一个长辈家。走在街上或胡同里,嘴里吮吸着果糖的甜美,数算着自己得了多少磕头钱,真是妙不可言的欢乐。毕竟,一年就这么一回。那时候,给长辈拜年是要行磕头这样的大礼的。那时候,过年是极其隆重的。那时候,过年是每一个中国人最大的心事、最严肃最重要的节日。如今,随着城市化进程和信息化时代的推进,这样的拜年风俗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行为。李学明先生的画,以文人画的形式,用传统的笔墨宣纸材料为我们留下了那些年过大年行磕头礼的真实而艺术的场景。读来每每为之感慨。是啊,那个时候的人,那些过大年的场景,那些风物民俗,都在宣纸上化为持久的存在,保留着我们关于过大年的美好回忆和过大年时特情愫。我们不是怀念贫穷,而是怀念贫穷年代里苦中作乐的精神,我们不单单是怀念过大年的热闹,而是怀念过大年时亲人的团圆、怀念过大年时对天地鬼神祖宗乃至于万物的朴素的敬畏,我们不只是对少小时候予以回望,更是对逝水年华的追忆。
  作品《故乡良辰图》《良宵意》《雪打灯好年景》《雪打灯好年景照枣林庆年丰》描绘的是故乡正月十五元宵节造灯、点灯、打灯笼的风俗。各式花灯放射出各色灯光,荡漾起乡野雪夜的欢潮,真是一个无比神奇的夜晚,这是东方文化里最温情、最动情、最多情的一夜。城市里赶灯会,猜灯谜、舞龙舞狮子,好不热闹。乡下的元宵节也不输城里的热闹与精彩,反而别具乡野气息,因人烟的相对稀少而平添了对苍茫大地与无垠夜空的想象。儿童的世界,总是带着人类童年时代与生俱来的神秘。因此,乡野的元宵节,尤其是下雪时的元宵节,更是美妙无比。儿童们掌着各式各样纸糊的彩色花灯,三五一群俩五一伙聚到一起玩耍,灯光照亮了孩子们单纯的脸,照亮了孩子们纯洁的眼。照亮了孩子们澄澈的心。大人们忙了一天,纷纷关灯睡去,乡野岑寂,似坠入万古的洪荒。纷纷大雪中,儿童们挑灯走向寂静的枣林游荡,头顶,无穷无尽的飞琼碎玉天女散花般落下来,落在脸上,凉凉的,又暖暖的。远远望去,雪野一派寂静,只有孩子们的花灯在天地之间的暗夜里跳动着温暖的亮光。雪打灯,好年景。雪打灯,好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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