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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张传玺先生
  

刘凤翥
  2021年2月27日,张传玺先生不幸作古。我作为张先生的学生,把与先生60多年接触中的几件事写在下面,以示怀念。
一、张传玺先生指导我作学年论文
  1961年春,四年级第二学期一开学就分专门化,2月23日上午,刘克华副系主任给我们作报告,讲分专门化和选课问题。我选报了中国古代史专门化。2月26日,我和陈智超、王曾瑜、李斌城、秦文炯、王慎荣、张忠政、杨明新、方久中、丁一鸣、沙宗复、朱学习和陈崇福共13人被批准分在中国古代史专门化。从夏商周到鸦片战争,上下数千年都属于中国古代史,一个人吞不下,必须截取一段进行专攻,我选了秦汉段。除了向达(字觉明)先生给我们讲授的《史料目录学》,邓广铭(字恭三)先生、张传玺先生和田余庆先生给我们讲授的《中国封建土地制度史》和《日语》等少量课程之外,主要是每人配备一位导师,在导师的指导下作学年论文。学年论文是毕业论文的演习。我的导师就是张传玺先生。
  1961年3月17日与导师张传玺先生商议,我学年论文的内容为商鞅变法。张先生让我认真查阅史料,弄清楚商鞅变法的历史背景、变法的内容及其历史意义等。我去图书馆借阅《资治通鉴》和《史记》等书,反复阅读《秦本纪》和《商君列传》,为了熟悉材料,我还在北大图书馆把《商君列传》译成现代汉语。这篇60多年前的译稿竟然保存了下来。2021年北京燕山出版社给我出版《魏晋六朝古文译注》时,也把这篇《商君列传今译》附录了进去。1961年5月21日,我开始写学年论文,全天写完了《变法前的秦国社会》一节。
  由于和张传玺先生接触多了,我知道他业余爱好是听京剧,21日大食堂东头售票窗口预售5月24日晚上在五道口工人俱乐部梅兰芳演出的《穆桂英挂帅》的票,每人限购两张,我排队买了两张票(每张票一元三角),我转给张先生一张。当晚,我和张先生一起观看了这出梅氏名戏。这是我唯一看过的梅兰芳演出的京剧,当晚参加演出的还有姜妙香、梅葆玖、梅葆玥、李宗义等。
  6月1日,我写完学年论文初稿,共分五部分,每页400字的稿纸共写了30页,约一万余字。第二天,我就把初稿呈张先生审阅。张先生对我的论文初稿看得非常仔细,6月9日晚,他对我的稿子提了许多宝贵意见,我按着他的意见进行修改。7月10日,我把修改定稿的学年论文誊清,正文16页,附注6页,共8000余字。我把它交到系里,完成了艰巨的任务。通过这个过程,学会了做论文的方法。
二、张先生命我参与整理翦老遗著
  张传玺先生原本是翦伯赞先生的研究生。毕业后一直给翦先生当助手。后来,张先生开始整理翦老的遗著。张先生知道我对翦先生一向很崇拜,很有感情。他就让我参与整理翦老遗著的一小部分工作。他把翦老的《中国史论集》第一辑和第二辑中的有关民族史的六篇文章交我整理,原则是核对引文,凡有错别字一律改正,引文凡是没有注明出处者一律注明出处。个别词句与当今民族政策不妥者,适当改动。例如《中国史论集》第一辑有一篇文章的题目为《论元代中国人民反对鞑靼的斗争》,我把“中国”一词改为“中原”。在其它文章中也有类似的改动。我把六篇文章的校订完成后,张先生负责五六篇《中国史论集》中的文章让我校订,主要是原始社会的,如《夏族的起源与史前之鄂尔多斯》《诸夏的分布与鼎鬲文化》《论中国的母系氏族社会》等。我经常去北京图书馆(现称中国国家图书馆)和北京大学图书馆查阅资料,前后用了约三个月的时间才完成任务。《中国史论集》第一辑和第二辑收入河北教育出版社2008年1月出版的十卷本的《翦伯赞全集》第二卷,在这卷前面张先生所写的《说明》中有“这些文章都于近年进行了校订,主要是核对资料,增补引文出处或做必要的注释,改正错讹衍漏文字和标点符号。……先后参加校订工作的有张传玺、田珏、韩恒煜、马植杰、刘凤翥、李培浩、张怡清、张海青等。
  2008年4月14日是翦老110周年诞辰。北京大学要开纪念会。内容有三:一为《翦伯赞全集》首发式,二为翦伯赞铜像揭幕仪式(铜像有两座,一座立于历史系,一座立于燕东园二十八号楼翦伯赞故居的院内),三为翦伯赞故居挂牌仪式(汉字牌子为李铁映题写,维吾尔文牌子为司马义·艾买提题写)。张先生对我说:“给贵宾赠送的《翦伯赞全集》上最好盖个纪念章,你可认识篆刻名家?”我说:“我认识琉璃厂西街‘庆云堂’的张国维(字效丞),他祖父叫张樾丞,手镌‘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之印’的‘开国大印’,他父亲叫张幼丞,也是京城治印名家,张国维秉承家学,也有名气。被史树青先生誉为‘六十年来铜鼓堂,印人三代一军张’。”我把一册张国维送给我的《国维印草》印谱寄给张先生,张先生看后让我找张国维联系,请他给篆刻“翦伯赞先生诞辰一百一十周年纪念”的图章,还顺便给张先生刻一枚名章。
  2008年4月14日,我参加了北京大学举办的“纪念翦伯赞先生诞辰110周年暨《翦伯赞全集》首发大会”,并获赠一套盖有纪念章的《翦伯赞全集》。2018年是翦伯赞120周年诞辰。我写了一篇纪念文章《尊敬的翦老,我按您的嘱咐做了》发表在4月16日的《光明日报》上。过了三天之后,张先生给我打来电话说:“我今天看到了《光明日报》上你写的文章,写得很好,很有感情,读了令人感动。你是翦老的好学生。”
三、为学生介绍工作
  1991年9月初,我的顶头上司民族历史研究室主任卢勋同志对我说:“凤翥,我们研究室今年有两个进人名额,一般来说还是北大的学生水平比较高,你辛苦一趟去北大给咱们研究室物色两个人来。”我去了北大找张传玺先生,问他可有正好毕业的研究生,他说今年没有毕业研究生。去年毕业的张冠梓去了昌平县委党史办公室了。我说您问问他,他如果想去我们研究所工作,找我联系。我回家后第二天就接到张先生的一封如下的信:
  凤翥同志:
  我已电话告张冠梓,他很高兴。他的主要任务是写《昌平历史沿革》,此稿已完成。此后的任务已非重要的了。当然县里有这么一个人,不会立即放走。现在张正在设法疏通。估计问题不大,他当有信将情况告您。
  您就不要再找人了。只办他的事即可。他的电话9746431转498或542,均直通。对方如室内无他人可畅谈。祝撰安。
  张传玺 1991年9月27日
  此后,张冠梓到民族研究所找我,我领他去见卢勋主任,经过交谈,他愿意来民族研究所工作。双方着手办理有关手续。10月15日,我去研究所上班,一进门就遇见祝启源副主任。他让我通知张冠梓要准备考试。当天我给张冠梓写了如下一封信:
  冠梓同志:
  您好。今日去所内,祝副主任告知人事处决定,凡进人之事均需经过考试,考试科目为外语、政治、写作、中国民族史等。请您随时打听(打电话)考试日期,按时去应试。同时也准备一下为宜。专此奉陈,恭致大安。
  刘凤翥 1991年10月15日
  就这样,张冠梓同志调入我们民族研究所,后来升上研究室副主任。再后来又调入中国社会科学院院部,逐步升至外事局长和人事局长等……
  2021年,春节过后,张冠梓同志打电话对我说:“我今天去给张传玺先生拜年,张先生还在忙业务,他又夸了您一顿。”我说:“我一直忙于琐务,虽然很想念张先生,但一直抽不出时间去看望他。等天暖了,抽个时间我们一起去看望张先生。”他说:“你确定时间后通知我。”还没有等到天暖,张先生就于2021年2月27日作古了。实在令我悲痛不已。
  至此,我在北京大学读书时的中国古代史专门化的授业老师翦伯赞、向达、周一良、邓广铭、商鸿逵、田余庆、许大龄、袁良义和张传玺等一个史家群体全部作古了。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他们的音容笑貌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我与张传玺先生最后见面是2018年11月4日北京大学历史系举办的“翦伯赞先生120周年诞辰纪念会”上。会议由系主任张帆主持,上午发言的有张传玺、田珏、马克垚、郝斌、刘祖熙和我以及北大校长郝平等。只有在这次会上留下了我与张先生的几张合影。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研究员兼研究生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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