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荣河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出生于一个偏僻的小村庄。记忆中,每年的隆冬时节,是一年中最难熬的一段时光。不过,乡下的孩子也会就地取材,用简单的乡土游戏,自寻其乐,打发无聊。
那时的冬天没有暖气,有的只是些寒风僵不住的热闹。一根根跳绳,足以让冬日的阳光,也跟着欢快地跳跃。那时根本没有专用的跳绳,所用的都是家用普通麻绳。那些绳子一到我们这些孩子们的手里,便被赋予了新的含义——跳大绳,这是我们最爱的游戏。选几个有力气的,轮流抓着绳子的两头摇,小姑娘和个子矮的男孩,则大多充当跳绳的角色。冬日寒冷的大地,被我们的小脚丫踩踏得生疼;没精打采的冬阳,更是自惭形秽——纵使怎样使劲,也比不过小脸蛋上的桃红……日子,在绳子上上下翻飞,游戏中的孩子,伴着欢乐一天天长高。
那时的孩子,都爱蹦蹦跳跳,这在很大程度上讲,也归功于乡下的传统游戏——投沙包。零零散散的碎布头,做不了心仪的花衣裳,干脆就由心灵手巧的妈妈做成了一个个形式各样的小沙包。来自于西伯利亚的冷风儿没头没脑地肆虐,摇动可怜的枯草,拉扯孤苦的干枝,乱掷伶仃的落叶……然而,再冷的风儿,也阻止不了一个个小沙包的集体出行。大街上,小巷里,到处都能见到我们这些小孩投掷沙包的身影。其实,小小的手儿投出去的,不仅仅是沙包,还是些飞舞着的童话。那些童话一旦碰到躲闪不及的浪漫,顿时便会变得羽翼丰满——携着土生土长的惬意,轻轻地,轻轻地,和着寒风的口哨,快乐地翩跹……
现在,有很多人爱踢毽子。现在的毽子可以说制作越来越精美,样子愈来愈漂亮。儿时的毽子,根本无法与今天的毽子相提并论。那时的毽子,完全都是自己制作加工而成。简单的毽子,由几根跌落尘埃的羽毛组成。羽毛们经过与铜子儿或小铁片儿的组合,便再次拥有了崭新的生命——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毽子,便在我们的小手中顺利地诞生。于是,羽毛们可以继续享受飞翔,铜子儿或小铁片儿开始晕头转向。不过,一切很快就能适应。踢毽子,看着简单,真想踢好,还真得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也许是小姑娘们天生灵巧,她们学起踢毽子,相对来说比较轻松。可以说,个个都能够很快地掌握要领。我们这些皮小子,也不甘落后,经过几天的折腾,也渐渐有了样子。从最初只能踢两三个,到十几个。到后来,连左右翻飞足根蹦踢的高难度动作,也能一气呵成。
当然,有些游戏是只属于男孩子的专利,抽陀螺就是其中之一。对于我们这些男孩子来说,童年冬日里最美好的奢望,是鞭梢上那些力道十足的畅想。记忆中,大街小巷总会有一些野来野去的顽皮小子;土里土气的陀螺,承载着不肯回家的秘密。
虽然冬日的暖阳有气无力,但一经汗流浃背地抽打,便添了风度,增了速度。于是,一种头昏脑胀的浪漫,围着一双双挪动着的小脚儿团团转。尽管冬天是一年中最难熬的一段岁月,尽管寂寞是童年最常见的字眼,但因陀螺的舞动,记忆中的冬天,平添了许多难得的烂漫。五岁的希冀,抽打着六岁的期盼;七岁的笑脸,追逐着八岁的欢颜。最妙的是下过一层薄薄的小雪,刚好盖过地面,一经冷冻,连成一片,简直就是天然的溜冰场。在这样的溜冰场上抽陀螺,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尽管寒风凛冽,但我们个个兴趣盎然。这边是加速度的你追我赶,那边是防不胜防的你仰我翻,一阵高过一阵的欢笑声,传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