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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尽窗外雪回首已千年
  

于晓斌
  借用诗圣杜甫《春夜喜雨》中的句子:好“雪”知时节,当“冬”乃发生。雪,这个冬天的精灵,曾带着古典诗文的一往情深和雍容典雅,与风雅起舞。而那些被雪撩动起来的情思,还有有关雪被写进书页里的故事,在飘飘洒洒的雪面前,刹那间变得鲜活、灵动、丰盈起来。“翻几页旧书,青瓷玉盏,煮雪烹茶,日暮诗成共江雪”,读过的这句诗涌上心头。一缕冬雪,绵延古今。不仅邂逅了大地,留白了人间,更落在了千古以来每一个看雪人的心里。
  我总会在下雪的夜,想起东晋那一场成为千古津津乐道的“剡溪雪”。王子猷,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第五子,被刘义庆写进经典《世说新语》里的魏晋人物:“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即便夜乘小船就之。造门不前而返。”这种“经宿方至”,却又临门不入,返身而归的独特方式,这份乘兴而去、尽兴而回的任性放达和潇洒无羁,足见王子猷的真性情,其实这更是魏晋时代文人士大夫崇尚自然、超然物外,率真放诞而风流自赏,自由舒展的生命状态。“纵横诗笔见高情,何物能浇块垒平?老阮不狂谁会得?出门一笑大江横。”这是诗人元好问评价阮籍的诗句,我想也适应于魏晋时代文人士大夫。一场夜雪,成就了一段文坛佳话。尽管“剡溪雪”及魏晋风度已越千年,却屹然成为一座高耸的丰碑,屹立于天地山河之间。
  与王子猷如此率真可以想媲美的,唯有宋代的苏东坡。公元1061年11月的一个冬天,苏轼在汴京考中制科第三等,授大理评事凤翔府签判,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苏轼要去陕西凤翔做官,路经渑池,想起曾经自己五年前和弟弟一同赴汴京应试,借宿于奉闲僧舍,于是有感而发,做了这首著名的哲理诗:“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苏轼的这首诗似乎预见了自己日后多舛的命运,这也从苏轼后来走过的人生地理中得到印证:他入仕后真的宛如“飞鸿踏雪”一般,先后辗转于凤翔、杭州、密州、徐州、登州……到了晚年,他自嘲“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在苏轼看来,他人生事业的巅峰其实就是他在这些地方的受难之时。而这首诗,苏轼将人生的去来无定,聚散偶然、命运难测、遇合无期等这些最普通不过的事情,化作“雪泥鸿爪”这一深刻的哲学命题:人这一辈子行走在人世间,如同飞鸿踏雪,在雪地上留下几个或深或浅的抓痕,倏忽间被一阵风吹了个了无踪迹。与曹丕的“人生居天壤间,忽如飞鸟栖枯枝”异曲同工。
  与苏轼人生的“飞鸿踏雪”不同,唐代柳宗元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一诗,为世人创造了一个绝对孤寂的画面:一位老翁,一支钓竿,一江白雪。如果把这首只有二十个字的小诗看成一首藏头诗,柳宗元写就的是:千万孤独。正如一位研究者所说,“从冠盖满京华的长安贬到山遥水远的永州,从庙堂之高到江湖之远,柳宗元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千万孤独。以后,这孤独将伴随他终生。而与孤独作战,也将是他终生的宿命。在孤独的宿命中,他努力寻找并创造生命的意义。于是,千年之后,我们看到了一位清瘦的智者和仁者,也看到了皑皑白雪以及文字的光芒与力量。”
  当代学者郦波说,“欲领悟山水的美景,必寻得山水的灵魂。欲寻得山水的灵魂,先要找到自己的灵魂。”33岁的柳宗元因参加了王叔文为首的“永贞革新”,被朝中的保守势力与宦官联手反攻,贬到了蛮荒、瘴疠之乡永州。从此柳宗元远离政治中心,远离亲朋好友,在贬谪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在蛮荒之地的永州一呆就是十年。就是这煎熬的十年,恶劣的生存环境夺走了他年迈的母亲、年幼的女儿、体贴的妻子,跌跌撞撞的柳宗元一下子跌落到深渊,陷入无比的孤独与寂寞之中。《江雪》中的那场凄冷孤独到极致的雪,就是在柳宗元贬居永州的第二年,好像专门为他而降。面对这千山漫雪、触目皆白,既无鸟迹,更无人踪的世界,柳宗元回想起惨烈的革新败绩,心灵的苦楚酸痛与茕茕孑立,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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