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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尽窗外雪 回首已千年
  

于晓斌
(上接12月24日14版)
  我曾读过一篇题为《不怕冷的冷》的散文:那雪花仿佛不是雪花,是上天对他飘零憔悴的点点慰藉;手持的那鱼竿仿佛不是鱼竿,是他多年来坚守的贵重人品和正直本心;垂下的那鱼线仿佛不是鱼线,是他与这个世界仅存的一线联系和内心的一丝希望。独钓寒江,柳宗元究竟在钓什么呢?也许在钓自己的少年本心,钓离世亲人的一缕魂魄,钓经年累月谪居坚守的一份力量,钓未来岁月的一线曙光,钓万籁俱寂中的一次内心独白。也许他什么也不想钓,只是想钓一片浪漫的雪花……
  雪,不仅落在柳宗元的诗句里,也落在蝶庵居士张岱的小品文里:“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那天的雪,与天空同在,与白云同在,与群山同在,与西湖同在。此时此刻,雪落无声,却在张岱的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他不仅看到了雪的无暇,更感受到了雪的寂寞和坚韧。此时的雪是孤独的,它们一片一片从万里高空飘落,没有人声鼎沸的雀跃与欢呼,只有空旷、寂寥的大地成为它们的最终归宿。张岱用一场雪的邂逅,让我们感受到了他温热但孤独的心跳。张岱,前半生过得逍遥自在,衣食无忧,是个纵情恣肆、快意读书的富贵闲人;后半世却穷愁守节,常有断炊之忧。他在《陶庵梦忆》中写到:“因想余生平,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今当黍熟黄粱,车旋蚁穴,当作如何消受?遥思往事,忆即书之,持问佛前,一一忏悔。”当代作家李敬泽这样评说张岱,“张岱是爱繁华、爱热闹的人。张岱之生是为了凑一场大热闹,所以张岱每次都要挨到热闹散了、繁华尽了。”
  那千年的雪,还落在了《水浒传》的山神庙里。“雪地里踏着碎琼乱玉,迤逦背着北风而行。那雪正下得紧。”每当读到此,我总会不由自主地停下来,仔细地咂摸、好好地品味一番。这一场雪,对一向逆来顺受的林冲来说,也许是命中注定的。正是这一场雪,让林冲看清了温情脉脉背后的残酷无情;这一场雪,引来了林冲的“怒发冲冠”,实现了英雄与“旧我”的彻底决裂;还是这一场雪,也伴着林冲的往后余生。对于这场雪,河南籍作家任崇喜说:“人的命数,有时候或许真是一条不归路,哪怕是你不想走,身后漫天风雪都要推着你往前走。”
  周作人说,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下雪的日子,还可以拥有闲适的生活,有别人得不到的快乐。“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据说,诗中的刘十九是嵩阳的一位大隐士,与白居易建立起了很深的友谊。因此,在“晚来天欲雪”之时,白居易将刘十九记挂在心头,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但“能饮一杯无”,白氏自己心中没有肯定的答案。无论刘十九是命驾前来,还是爽约,这都给此诗留下了无穷的想象空间。“那时如果有电话,一个电话刘十九就来了,结果我们也就读不到这样的佳句。”余光中先生在《催魂铃》一文这样写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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