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德周
春风拂煦,柳枝萌绿。我步行在林间小道,忽然,想起老家那架木梯子。
木梯高大的身躯挺拔直立,透着刚毅坚韧的气质,有大气豪迈、敢于担当的情怀。在农村,谁家有架梯子,许多登高的营生和农活就不犯愁了!
梯子在农家是不挑选地方的,它从不嫌弃,也不觉得孤独。它躺在东墙脚下,凛冽的西北风撕刮着自己的脸庞;它立在南墙角,唰唰的秋雨吹洗着自己身躯;它倚在西厢屋外站着的时候,鹅毛大雪缠绕着自己的肌肉……梯子经常在想,或许这样才是自己的生活。只有这样,才能磨炼自己,才能尽快成长起来!
梯子有自己的使命和差事。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只要一声招呼,自己当然是召之即来。它知道:能做的就是让人们踏着自己躯体一步步登高,实现他们的理想。
梯子血性里有着憨厚朴实的因子,任凭人们调遣。那年春天,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借助俺家梯子爬到屋檐看了看燕子窝里孵化出几个小燕子;西屋三爷爷要打(疏通)烟囱了,来俺家打完招呼扛着梯子迈步出了门,身影不见了,只留下浓浓的老旱烟味。
高高的大木梯子大多时候都是默默无闻的,但,有时候它也有高光时刻。正月初八,村里最隆重的一次京剧演出有序进行着,忽然,左前方那盏煤油汽灯气压不足,戏台上顿时暗了下来。不巧,升降汽灯的滑轮也出了故障,怎么放也放不下来,观众心急如焚。就在这时,民兵连长急火火地扛来了俺家那架六米多高的大梯子。剧务人员立即踏着梯子嗖嗖地窜了上去。一会功夫,故障排除,汽灯恢复了照明,锣鼓点又响了起来……
高高的大木梯子并不是只能斜倚靠着墙壁等物体帮助人们的,当然还有一些你想不到的用途。有一年冬天,几个小伙子在湾塘冰上滑爬犁,一个掉到冰窟窿里了。掉下去的人用手一抓那冰层,冰层太薄,一抓就碎,试了多次往岸边爬,都不行。年龄大的小伙灵机一动:“你们等一会,我去去就回来!”不一会,小伙子扛着一架大木梯子回来了。他把大木梯子顺着冰面用力一推,正好推在落水者的眼前,让落水者试探着抓住梯子,又让冰面上的人小心地轻拉梯子,这个办法还真好,一试就灵。落水小伙子上岸后,直说感谢大家帮忙。那扛梯子的小伙子幽默地说:“要谢的话得好好谢谢这架梯子!”
一线天高不可升,穿云深处有梯登。
我是一个农家孩子,当年,也曾爬过家里的梯子,随着一个个台阶的攀登,不知不觉便升高了。回想着自己的人生轨迹,细细琢磨,难道说人生每一步不都是有人在给自己搭“梯”吗?少时,父母合力为我们搭起了“人”字形的“人梯”,含辛茹苦把我们抚养大,期待着长大成人;上学之后,老师给我们搭起了“知识之梯”,助力我们不断前行,后劲不衰;我们长大了,成家立业了,又有了国家的“政策之梯”,保障着我们在安逸舒适的环境中快乐无忧地生活着……
一路走来,感谢那些为自己搭“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