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楠
“你玩过打水漂吗?不管石头漂多远,最后都会沉入水里,这就是我的命。”
由王宝强自导、自编、自演的电影《八角笼中》是一部极具现实主义的影片,电影根据2017年四川大凉山“格斗孤儿”的真实新闻事件改编而成,聚焦四川大凉山中的一群贫困儿童,并将他们置于无以复加的“悲惨”境地。他们不仅身处交通不便、自然条件恶劣的大山之中,还因为家庭不幸而过早闯入社会谋生。经历了由“恶童”到“顽童”再回归到“儿童”的身份转变,有效增强了故事的张力。
影片伊始,以向腾辉(王宝强饰演)的第一人称视角展开,整部影片以极具地域特色的方言画外音进行插叙。导演巧妙地将镜头对准社会边缘与弱势群体,借助精妙的视听语言,将这些鲜少被关注的个体生活,生动立体地呈现在大银幕之上。观众得以透过影像,深入感知人物的生存境遇与内心世界,并由此引发对社会层面的深刻思考,展现影片中蕴含的人文情怀和社会反思的精神内核。
角色初始设定的生活状态、人生路线奠定了底层叙事的策略,导演将大山深处“草根”群像式孩子们的生存现状,以及一代代孩子们的内心与现实中无路可寻的无奈、苦楚与挣扎,全然赤裸裸地暴露在观众面前,并采取“欲扬先抑”的叙事方法,以“摆石头阵”拦路抢劫的非法手段事件首次向观众展现叙事群体。向腾辉在返回沙场的路上因遭受孩子的“袭击”而受伤,把本应从观众博取的同情转变为厌恶与唾弃,但影片终以团圆式结局完成叙事闭环,孩子终究走上了一条自我救赎的格斗之路。
影片中通过大景别刻画星空、麦田、大山、黄土等自然景观,星空下冰冷的沙石堆伴随着搏击俱乐部的何去何从,翻过山头寻找孩子们“隐现”的家……折射出人物在无常命运下被困于大山的渺小与无可奈何。在首次经历合伙人背叛后,向腾辉站在沙堆上,他的脸在月光映照下忽明忽暗,镜头画面不断被压缩,大面积的沙堆几乎占满画面,三分之一处只见头顶是昏暗的天空,人物面临的压力和被阴云笼罩的心情通过镜头语言被直观地传达出来。
八角笼作为影片中主要的意象构建,是霓虹灯下利益的格斗场,是囚笼人生命运的大泷山,也是将成人们不断裹挟其中的利益社会,社会底层的八角笼紧紧束缚着每一个人,笼内激烈残酷的对决也意味着孩子们对笼外生活追求的艰难程度。八角笼以封闭的空间,聚集观众的目光,伴随“假拳”的表演方式,孩子们瘦削的身体建构了八角笼内荒诞的狂欢,扭曲的奇观簇拥着电影观众与拳击看客视点重合,孩童的残酷感和疼痛感在冰冷的铁网下被无限的放大。歌舞厅里看客的冷血悄无声息地与电影观众的残忍同频共振,进一步讽刺了现实中人们的麻木以及社会等级差异。
低饱和度的色彩、昏暗的光线交织,室内场景多为暖色调,尽管与格斗少年们苦楚的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暖色的叙事仍传达出温暖祥和之感,传达出孩子们和向腾辉对未来的信心。苏木姐姐瘫坐在床上,虽然家徒四壁、破烂不堪,但一束温暖的阳光从前面斜照下来,与阴暗的环境形成冲突,阳光洒在苏木姐姐的身上,在绝望中给人以希望,在冰冷中给人以温暖,向腾辉站在苏木姐姐的床边,本是讨债者,却被眼前这个经历苦难折磨的弱女子所震撼,他的内心有了向善的选择,预示着孩子们命运的转变。
“我就是想拿冠军,能去很远的地方,告诉她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画面转到“FGP中国之夜”,格斗界宏大的赛事、胜者为王的格斗场、呐喊加油的中国观众……通过现场录制的录像机,实现黑白与彩色的转化,激烈的格斗现场均以黑白色调呈现,而回忆场景则铺满绚丽色彩。高速摄影镜头下,拳手飞扬的汗水、暴起的青筋与跌宕的战局被一一捕捉,黑白色调既弱化了格斗场面的血腥感,又通过清晰可辨的骨骼碰撞声,构建起极具冲击力的视听体验。导演选择用黑白色调来隐喻大山孩子的一生,生下来人生就是黑白的,他们的彩色人生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拳一拳创造出来的。当苏木拿下金腰带,翻身骑在八角笼上,与手持相机中孩童时的他形成呼应,是不再受牢笼所困的生动呈现,破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