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
很多网友都说,经过了舞剧《红楼梦》的抢票,才懂得什么叫秒售罄。于6月13日至15日定档青岛大剧院的江苏大剧院原创民族舞剧《红楼梦》,真正体现了一票难求。
舞剧《红楼梦》以惊艳的当代舞蹈语汇重构文学经典,通过极简而深邃的舞台美学完成了一场跨越时空的艺术对话。该剧以贾宝玉遁入空门前的回忆为叙事主线,通过“黛玉进贾府”“元妃省亲”“黛玉葬花”“焚稿断情”“归彼大荒”等经典桥段,分为“入府”幻境”等十二个章节,每个章节可以独立成篇又可串联成完整的叙事线,展现了宝、黛、钗三人的爱情故事与贾府的兴衰变迁。
极致东方美学的展现
作为一部要讲清楚近百万字剧情的舞蹈剧目,有些专业舞蹈从业者认为,舞剧《红楼梦》的叙事线偏重,而舞蹈部分偏轻,但无一例外,对于该部剧的舞美、妆造,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该剧并非以首章“入府”开始的,而是以一段极其优美极其舒缓的“入梦”作为引子,既让观众慢慢平静心情,又让大家相对熟悉角色,在并不计入总时长的“入梦”这段中,十二钗如仙般次第出场,手执一枝象征了自己命运的花朵,静静掷入花瓶当中,随后便翩然而下。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舞步,甚至每一簇呼吸都是美的。
随后的舞蹈中,演员们身着不同造型的云肩,遥遥条条出场,一个转身,一个下腰,一个侧脸,一颦一笑,都做到了如梦如幻。
配合着这些梦幻的,便是舞台布景——26米长的可移动景片如同时光的书页,在舞台上翻卷出大观园的繁华与幻灭;钢筋骨架与纱幔的虚实交错,既构建出封建家族的森严秩序,又暗喻着金玉其外的时代悲剧。设计师以极简的东方写意手法,通过三层递进式空间完成现实与梦境的跳转,将文学意象转化为直击心灵的视觉冲击。
最后“太虚幻境”的投影完美诠释了“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哲学意境,让观众在方寸舞台间窥见一个时代的生死悲欢。
肢体语言的跨文化表达
在舞剧《红楼梦》中,既有协调一致的群舞,又有配合默契的双人舞,更有表达震撼的独舞,甚至还可以看到民族舞与现代舞的强烈冲击,林林总总,最后万种归一,归彼大荒。
纵观该剧的十二章节,每章都是通过精妙的肢体语言构建了一套跨文化的舞蹈叙事体系,在东西方身体美学之间实现了创造性的对话与融合。
该剧以中国古典舞的“形神劲律”为根本——黛玉葬花时的“探海翻身”接“卧鱼”动作,完整保留了中国传统戏曲身段的写意美感;十二钗游园场景中的“圆场步”与“云手”组合,再现了传统仕女图的流动韵味。
同时,该剧还大胆融入格雷姆技术的地面收缩—释放原理(宝钗独舞时的脊椎波浪运动)、坎宁汉的“机遇编舞法”(群舞即兴构成的瞬息万变构图)等西方现代舞技巧,在“冲喜”场景中更以接触即兴的肢体纠缠象征封建礼教对人性的束缚。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花葬”段落的跨文化突破:十二钗褪去华服后,以“云门舞集”式的太极导引气息为内核,结合欧洲表现主义舞蹈的癫狂质感,通过痉挛性的手指震颤与爆发性的跳跃,将文学中的“千红一哭”升华为具身化的当代女性呐喊。这种肢体语言的创造性融合,既在技术层面实现了古典舞“三道弯”与西方现代舞“脊椎运动”的解剖学和解,更在文化象征层面完成了从东方命运观到普世人性关怀的哲学转译。
百年文学巨著与现代观众的精神接轨
舞剧最后,当观众们还在为千红一窟万艳同悲以及“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而不断擦泪的时候,背景大幕徐徐落下,灯光投射的一行字,更是如同爆开一颗催泪弹:《红楼梦》作为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从诞生至今已有两百多年。在中华文化的历史长河中,陪伴了无数读者的日日夜夜。谨以此剧向原著曹雪芹先生致敬,向中华文化的创造者、传承者致敬。
那一刻,泪水汹涌而出。这部文学巨著好似穿过百年光阴,与我握手、点头、致意。那些翻阅《红楼梦》的日日夜夜,点滴时光,似乎都有了归处,哪怕只是浩渺读者中最为渺小最为不起眼的一个,我也在这长长的群体中找到了一个座位,属于我的座位。
最后的谢幕,是所有演员一起撩起地上的白色花瓣,撒向观众,幕布一点点落下来,演员们便一点点矮下身来,最后是蹲下来、坐下来,向观众撒花、比心。
在大家的喝彩声中,原本已经降到最低的幕布忽然轰然拉开,所有的演员都带着笑,捧起大簇大簇的鲜花,继续撒向观众,此刻,他们是宝玉,是贾母,是黛玉元春迎春,也是青春年少的他们自己。
观众欢呼、喝彩,为了彼此心心念念的《红楼梦》,也为了他们的精彩演出。
如此,六次。
我没有见过任何一场表演会谢幕六次,最后,台上台下,蔓延成为一片,一片同样的炽烈和热爱。
这个夜晚,我们都是为了《红楼梦》而来,而往后的很多个日子,我们还会因《红楼梦》而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