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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的绽放
  

杨丽丽
  小时候,村子里的孩子总爱聚在打麦场边玩耍,日头毒辣辣地悬在头顶,把麦秸垛晒得发烫。我和妹妹往人堆里一站,就像老榆树上并排长着的两片叶子——她是舒展油亮的新叶,我是蜷曲发皱的残片。
  妹妹生得高挑,走路时两条细长腿像柳枝般轻盈摆动。那双大眼睛盛着溪水般的清亮,笑起来弯成月牙,睫毛扑闪扑闪的,婶子大娘见了她,总要夸她:“这孩子长得真俊。”
  而我呢,小眼睛藏在肉乎乎的脸盘上,像两粒没泡开的黑豆。矮墩墩的身子裹在粗布衣裳里,跑起来浑身的肉都跟着晃荡。唯一能说的,就是晒不黑的皮肤,可在旁人眼里,这白生生的肉团反倒更显笨拙。大人们瞅见我,总爱笑着打趣:“哟,这小胖丫头,看着就实在!”
  天天被别人比较,我变得没有自信,只想穿上宽大的衣服把自己藏起来。那天在村口,几个外村来走亲戚的妇人看到妹妹又是一顿夸。我听见她们交头接耳:“这姐妹俩,差别咋这么大。”风卷着这句话钻进耳朵,刺得眼眶发烫。我转身往家跑,粗布鞋踩得土路扬起阵阵灰尘,眼泪啪嗒啪嗒砸在衣襟上。
  推开院门,来走亲戚的二姨正坐在凉棚下纳鞋底。她抬头见我哭花的脸,放下手中的针线把我搂进怀里。“哭啥哟”,二姨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我的背,“老辈人说得好,丑福人,丑福人,越丑越有福。你别看现在不起眼,往后的福气呀,能把日子泡得比蜜甜”。
  这话本该是安慰,可在当时的我听来,却像往伤口上撒盐。我抽抽搭搭地想,难道丑真是种福气?我把自己锁进了老屋西厢房,那里堆着父亲年轻时的旧书,蛛网在木架上织成薄纱,油墨味混着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当指尖划过《安徒生童话》磨破的书皮,丑小鸭在芦苇荡里振翅的画面突然刺痛眼睛——原来连童话里的生灵,都要经历被嘲笑的寒冬。
  起初我只是为了躲清静,后来却像被施了魔法,泛黄的书页成了我的避难所。墨香里的《简·爱》让我明白,灵魂的光芒能穿透皮囊的樊篱;李清照的词章让我懂得,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深意。当我在作文本上写下第一个被老师红笔圈起的句子,当我在油灯下为弟弟妹妹讲完第一个故事,当我写出的文章陆续变成铅字发表在报纸上,那些曾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比较,都化作了风中飘散的蒲公英。那一刻,我忽然懂得二姨的话或许没错——老天给了我不被偏爱的模样,却也悄悄打开了另一扇窗。
  如今,还是有人会把我和妹妹作比较,可是我早已在岁月里悄然蜕变,不去理会那些外在的评价。美从来不是千人一面的模子。它可以是妹妹眼里的星光,也能是我笔下流淌的文字;可以是春日绽放的桃花,也能是寒冬里温暖人心的炉火。当我们不再困于他人定义的美丑,生命自会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绽放出独一无二的光芒。那些曾以为是缺憾的棱角,终将成为照亮前路的灯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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