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建灵
　　“五一”假期，回老家途中，经过一片枝错叠翠的杨树林，透过车窗，一抹惊鸿的黄艳俘掠眼眸，我便疑问：是什么花？连成几亩地的阵势。老公随口说，麦蒿吧？我说似乎不是，好像苦菜花。问题贮存脑海，返回的路上，遥望林中黄花。停车近前，破解答案，惊喜之余，往事涌上心头。
　　《苦菜花》熟悉的旋律萦绕，苦菜花开，满地黄……一幕幕黑白影像掠过脑海，那曾经的岁月，还是略去吧。
　　望着满地密密匝匝的花黄，看着大苦菜生长的河滩，大多是碎石子、沙子，它们在这样劣质的环境努力生长，每一棵都粲然绽放，组成如此盖地气势的花黄，错落有致，明艳靓丽，不负春风熏染，不负杨树遮住阳光、遮风挡雨，内心不禁折服苦菜的
　　品性。我从来没有细细瞧苦菜花的形状，此时，细观：花蕊金黄，全部立在花中央，每朵花大约有17—19个花瓣，每片花瓣外沿呈锯齿形，表面打着折皱向里收缩，聚合成一个小小的太阳灿笑着。
　　这不起眼的花，今天才发现它的美，徘徊在林中，想起了出游的人群，有谁能与我一样也巧遇这纯天然艳黄之美呢？时值暮春，陆地上“林花谢了春红”，那些数得上名的花儿，一任眼前晃过，杏妍、桃粉、李白、油菜花黄……
　　我没有细嗅花香，就匆忙离开。脑海却在返回的路上，黄色的花艳牵出诸多记忆。少时，这苦菜一年三季与它们打交道的，最大的用途就是挖了养家兔。
　　上世纪70年代初，农村家家户户养兔，不但家里养，学校里养兔也是勤工俭学的一个项目。记忆中，冬天家兔以晒干的青草、萝卜为主食，到了春暖花开，经过一个冬季的蓄累，新发芽的苦菜，叶脉肥大，嫩绿，成为家兔最爱吃的食物。尤其母兔，它养育一窝小兔子时，苦菜便是它的营养品。尽管那种长叶的小苦菜，遍布满坡满岭，禁不住寻找它们的人多，凡是人能到过的地方，不论大苦菜、小苦菜，所有的被扫荡一空，幸好苦菜有个好习性，不怕被人挖，只要不把根全部挖出，还会从根部再发出新叶。所以，知道哪里生长苦菜多，隔些时日会故地重挖。为此，那个年代，苦菜长不高，也不老，能开花的就是悬崖上不被人挖到，或者藏在草丛里没被人发现的。春季里，一篮篮苦菜被小伙伴们挖回家，喂养一窝窝家兔，记不清有多少年月，为家中带来可观的经济效益。
　　到了夏天，苦菜依旧被人挖，不过千万不要挖有露水的苦菜，家兔食了被露水浸染的苦菜就会闹肚子，如果不及时治疗，它们会死掉。辛苦喂养3个多月的一只家兔，假若死掉，甭提会有多伤心。每只家兔，长成3斤半左右就可以卖到村里供销社。养家兔是当年农村人日常买盐、打酱油最重要的经济来源。秋草伏地，依旧满山岭寻找苦菜，秋季苦菜也是嫩的，只是个别叶片被轻霜染过，酱紫的红醒目在黄澄澄的草里，极容易寻到。
　　伴随挖苦菜的岁月渐渐长大，进了中学似乎就很少有时间去挖。而现在苦菜却成了餐桌上的一道美味，人们别出心裁地变着花样吃。吃法多见的自是苦菜蘸酱，获得了美味的同时，清热解毒，健身利体。最深刻的一次吃苦菜经历，莫过于当年母亲做的苦菜小豆腐。
　　以生产队为单位的集体年代，窝地瓜要比秧地瓜要早些日子先种在土里。壮劳力推车运肥、挑水、挑肥；中年男人扶犁耕地；老年男人牵牛、捣肥；妇女下地瓜种、撅土窝，小孩子跟在大人身后，可以浇浇水，捡捡小石头。休息期间，母亲到附近寻点苦菜喂家兔。有一次，母亲高兴地对我说：“你不用浇水了，你的活我替你做，扛着小镢去那坡上挖苦菜，那里有很多大苦菜。”我顺着母亲手指的方向走去，果不其然，斜坡上如同种植的一样，我抡起小镢，刨一会，再捡到篮子里，累得满头大汗，短时间内就收获了一大篮子苦菜。回家后，除了留下喂家兔的以外，母亲摘菜、焯菜、淘菜，用石磨磨泡好的黄豆成糊，做了一顿一生铭记心中的苦菜小豆腐，也是第一次吃到苦菜小豆腐，那个味道是唇齿留香，至今回味无穷。
　　那一地的苦菜花，不用人工管理，就这么不期而遇。艳黄的苦菜花，在我心里胜过所有人工栽培的花木，尽管苦菜花没有那些花木娇娆，那是纯天然不加任何修饰的花，下次再遇，会更加惊喜吗？
　　（作者单位：五莲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