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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己创造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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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欢青

  天将亮未亮之时,大地和天空仿佛在积蓄力量。是太阳即将升起之时氤氲起来的一种“气息”:一切都跃跃欲试,就像深冬过后的第一缕春风,依然携着寒冷,却在宣告蓬勃的春天。
  我喜欢在日出之前爬山。山就在小区后面,不高,却足以俯瞰南城。有意思的是,这座不高的小山,却有一个颇有气势的名字:老虎洞山。老虎是一定不会有的,老虎洞也找不到了。我不知道山名的由来,孩子很小的时候我带着他爬山,就顺口把武松打虎的故事放在了这老虎洞山上,听得他一愣一愣的。那时候,北坡上,一片柏树林,枝干还很细,黑黑一片。一下雨,每棵树都一身湿黏,手握上去,再也休想去掉树的气味。到深秋黄栌叶红,一丛丛鲜亮出来,才让柏树林燃出生意。
  北坡没有修好的登山之路,一条树林小路,是人踏出来的。半山有一条短岔路,低头钻过矮树枝条,有一块平地。我喜欢在那儿望远、呼啸,孩子不知疲倦地扔石头,每次拿起石头使足劲儿时,他都会大喊:“五里山坡,呀!”石头随着最后被喊成第三声的那个“呀”飞出去,然后一脸满足。
  为啥要喊“五里山 坡 ” , 还“呀”?不知道。好吧。我们一起扔,一起喊吧!
  日出之前是独自爬山。从东坡上,那里有整修的登山石阶。那一阵子总是四点多就醒,醒了就睡不着了,脑子里灌满各种思绪,仿佛一屋子正在偷享美食的老鼠,被惊到一窝蜂夺门而出。瞪眼躺到天亮,一整天人就蔫儿了。于是就去爬山。山路是真的黑。路灯稀疏,光影绰绰,远处整个南城依然庞大,却无比安静。一种沉默的庞大的安静。没想到一上山,就听到一缕欢快的唢呐从山顶传来。这黑暗中的唢呐,仿佛掠过深沉大海的海鸥。声音变成形状,黑暗的天空有彩带飘扬;声音变成金色辉煌,“火似的照亮黑夜的林莽”。我急急忙忙爬上去,唢呐的声音也越来越响。爬到山顶,啊,太阳出来了。唢呐声戛然而止,仿佛为日出的那一跃画上了一个完美的休止符。
  爬到山顶,只看得到一个背影,吹唢呐的人下山了。还有一次,在山顶下的那一条平路边上,有人吹着笛子。笛声悠扬。不远处挂着鸟笼,鸟儿在笼子里欢快转圈。一曲终了,吹笛人又拿出甩鞭,“啪啪啪”甩起来,就在这“啪啪”声中,太阳出来了。我远远地听他吹笛,看他甩鞭,有一次终于恰好一起下山,就聊了起来。他挑着一个担子,一头是鸟笼,另一头是笛子、甩鞭和水杯。他说他四点半出门,五点上山,六点半下山,下山后浇花、吃早饭,八点出门去上班。每天如此。聊得很高兴,他停下来放下担子,给我看手机里他拍的照片,云山雾罩、晴空万里,我竟然在他的手机里第一次发现,我住了十几年的小区还有这么美的景致。
  吹笛人真的深深触动了我,他也生活在这个喧嚣的时代,他也要上班要养家,他也要进入川流不息的生活,他也一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烦心事。但是他每天四点半就上山了,每天吹响笛子之时,每天甩起甩鞭之时,每天迎接黎明之时,他的内心一定是宁静而愉悦的。他为自己创造了一个世界。
  没错,他给自己创造的这个世界,让他变得安详而挺然。万籁寂无声,澄明但心听。人或许注定孤独,而孤独却有着不同的生长方向:有的孤独被自我的焦虑吞噬,有的孤独长出翅膀开始飞翔。威廉·W·普林说:“去跳舞,就像没有人在看一样;去爱,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去唱歌,就像没有人在听;去生活,就像在地上的天堂。”
  想起来前些年认识的一个朋友,爬遍南山,最喜欢独自登山,看群山洁白、纯净、雄浑,听内心,一颗在寒风中跳动的火热的心。
  我想我不应该过多焦虑,焦虑只会吞噬我的生命。我于是抄下来皮扎尼克的那首《缺乏》放在案头,诗很短,只有三句——— “我不懂鸟,不认识火的历史。但我想我的孤独应该有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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