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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Ο年代
我的乡村教师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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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发
  我不知道,分车票的时候僧多粥少,岳父大人是如何拿到的。后来想想,真是难为他了。
  翠娟走后,我和父亲发生一场争执。那时公安部门规定,买了自行车要登记领证。父亲让我去派出所办证,证上写他的名字。我听后恼怒,觉得自己是个堂堂的人民教师,骑着车子抛头露面,车本上竟然不写自己的名字,岂不是丢人现眼?我不同意,与他争吵。父亲坚持自己的意见,我气得跺脚,声泪俱下。后来父亲终于妥协:唉,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吧。
  其实,父亲让我写他的名字也有道理。因为买一辆自行车,就像今天买一辆小汽车,那是家庭中的一个大件。购车款中,虽然包括我每月交给父亲的部分工资,但主要是用了家里的钱,自行车产权归我,他不好向其他子女交代。当时,我只想到自己的面子,没想到父亲的难处。好在,弟弟妹妹没对此事提出异议,让我独享了这辆车。
  再去胡家石河,我得意洋洋。车身亮闪闪的,车铃响当当的,坐垫上的金色流苏在我屁股下面随风飘荡。一进胡家石河地界,正在干活的男女都向我看,有的还吆喝起来:噢,赵老师买上车啦!
  有了自行车,我觉得走遍天下都不怕,老想骑着它出行。我借口给学校买东西,去莒南县城,去临沭县城,还去江苏的赣榆县城。周六去学区开会,散会后回家,我当然要骑着车子。我可以和陈庆玉并驾齐驱了,鸟枪换炮,扬眉吐气。
  但是,我一到宋家沟村头,每次必定下车,推着回家,见了谁都打招呼。宋金珂校长有这习惯,赢得了大家的普遍赞扬,我要向他学习。
  那时,公社经常开全体教师会,我本来可以沿着那条途经宋家沟村东的大路直接去的,但我不好意思那么做,都是早早骑车回家,把车放下,再和宋家沟的老师们一起步行去相沟。他们都是我的老同事,而且多是我的长辈,我不能在他们面前显摆。再说,散会后我如果骑车,该带上谁呀?无论带谁,都会得罪另外几个人。与他们一起步行,其乐融融,不存在亲亲疏疏的问题。
  从公社回到家,我精心保养“大金鹿”,又是擦洗,又是上油,还用彩色塑料带将车身的三角架结结实实缠起。宋家沟一村的王修仁,是县电影院的放映员,他的车子用旧电影胶片缠起,不同凡响。他回家时,我找他要来一些,也将自己的车子缠起。缠车之前,我对着天空看胶片上的一格一格电影画面,辨认出是哪一部电影,有哪个角色在上面。欣赏一会儿,缠到车梁上,感觉自己的车子也像电影一样有了梦幻色彩。
  那个年代,谁拥有一辆自行车,都是万般呵护,不让它受半点委屈。有一位公办老师,每当骑车走路,走一段就要停下,过一会儿再走。别人问他为什么,他说:冷冷钢豆。意思是走久了,轴承上的钢豆发热,容易损坏。还有一位公社干部,遇到泥泞路段,都是将车扛在肩上,不舍得让它变脏。日照港第一任港务局长刘丙寅先生曾对我讲,他当年在省建委宿舍住,怕自行车丢失,每天晚上都将自行车扛上六楼,次日早晨再扛下来。
  我当然也疼惜自行车。骑到胡家石河,都是将它推到我住的里屋,晚上睡觉前看上几眼。早晨醒来,看一看它,一天的心情也就有了良好开端。
  我知道,父母为买这车,卖了一头肥猪,花光了家中积蓄。我又听他们说,还是要按照原来的打算,第二年给我建起新屋。他们一点一滴节省,一分一毛地攒钱。我当然感恩戴德,积极响应。每月领到工资,一般是这样分配:交给生产队十二元,交给父亲五元,剩下的四块五才由我支配。我在日记里记载,有一次因为买书,身上只剩下几毛钱,坚持了一个星期才领到当月工资。
  我的日常花销简朴到极致:周日下午,从家里背来一包煎饼、一包杂面、一包咸菜。
  (连载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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