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周吉
清晨,我和邻居老孙下楼去锻炼身体,刚出电梯就看见老赵拿着把小铲子和一包不常见的小工具,在前面急匆匆地走着。
“赵兄,忙什么?”老孙急忙问道。
“有点事!”老赵边走边说,他走得特别快,明显是不愿意和我们多说话的样子,我们都感到有些纳闷。
老孙告诉我,他碰见老赵这样好多次了,每次都极不自然,还急匆匆的,不知是为什么。老孙这样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有几次碰见老赵,他也是这样。
他会干什么呢?我们一边散步一边猜测,在我们小区附近的老年人,多数都是统一活动,早上一起散步,晚上一起打拳跳舞,唯独老赵不合群,他基本不和我们一起行动,多数时候独来独往。
老赵和我们一样,有退休金,似乎不用为生活而发愁,应该不是为了打工赚钱。这天,我们一边走一边讨论。
“也说不定,听说他儿子在广州买的楼,花钱不少,经济紧张也完全是有可能的。”老孙说。
老赵是一位退休教师,他的孩子学习非常优秀,从一所名牌大学毕业后,在广州找了份不错的工作,我们最初都非常羡慕他,后来,陆陆续续地听说了不少关于他儿子的消息,先是找对象几番周折,再就是买房子花钱无数,再后来就是老伴去那边看孩子极不适应……种种的不顺,让我们这些孩子学习虽差但是生活在身边的心理渐渐平衡。不但平衡,甚至都有些同情他了。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我正和老孙散步,忽然发现老赵从一个小胡同里气喘吁吁地跑出来,紧接着两个身穿短裙顶着一头红发的女子追了过来。
看见我们,那两个女子停了下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老赵看见我们,停了一下,似乎想跟我们说什么。待我们走近,他的脸突然就红了,转过身,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老赵怎么会和这样的女子扯上关系呢?我们有些纳闷。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他的妻子已经有两三年不在家了。我们感慨一番,但还是从心底希望他不要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来,毕竟这么大年纪了,还是退休教师,事情闹大了,张扬出去,影响多么不好。
然而事与愿违,几天后,我们在离小区三里多路的街角又碰见了老赵。那时,我们远远地看见几个小痞子围着他,有几个人甚至对他拳脚相加。当时我们一起散步的有七八个老人,就急忙赶上前去。
“抓紧时间把钱还上,老东西,想欠钱不还,没门!”那几个小痞子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走近了,我们看见老赵身上有多处脚印,脸上有几处甚至破了皮,看样子打得很重。联想到前些日子被两个女子追赶的情况,我们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基本明白了。
“老赵呀!咱这么大年纪了,做什么事都得三思而后行呀!”老孙意味深长地说。
“是呀!至于钱的问题,你要是缺钱,跟我们说说,快断了跟他们的联系吧!”大家都跟着说。
“哪里像你们想的那样呀!这些家伙,故意颠倒黑白的,我哪里欠他们的钱呀!”老赵看见我们对他的误会越来越大,急忙解释说。
原来老赵一直坚持自觉铲除城市里的各种违法小广告,他做事不张扬,也怕被贴小广告的人报复,所以一直在悄悄地做。现在很多小广告贴得越来越隐蔽,越是不起眼的角落里可能越多。他觉得城市的美应该是全面的,不应有这些不和谐的因素,于是一直在悄悄地做。没想到即便这样,还是被一些人盯上了,于是不断有人找他麻烦。
也许怕我们不信,老赵一边解释一边给我们介绍他的各种小工具的具体用处。
原来是这样呀!我们都非常感慨,并从心底里敬佩他的所作所为。看到老赵被他们打成这样,我们都劝他报警,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坚决不让我们报。
后来,老赵一直在坚持做这份工作,只不过他不再是孤军奋战,每次活动,都是我们数位老人一起行动。
人多,效率就提高了,最让我们开心的是,能让我们一展身手的地方越来越少了,因为小广告越来越难找了,并且没有人敢惹我们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