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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
  

凌福林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
  每当耳边响起这首儿歌,我都会想起妈妈,想起她给我讲过去的事情。
  春光里,天是蓝的,水是清的,一阵儿和风吹过,水面上荡起一道道涟漪,小鱼儿追着浪花儿嬉戏,小虾子跟着鱼儿翻跟头,闻着河水泡着阳光的味道,我依偎在母亲身旁,眼盯着草地、沙滩、河水,一次次听着母亲讲的一个个好故事,从小听到大。妈妈不说神,不道鬼,最爱絮叨姥姥的一句话儿:
  ——给人一口饭,温暖一大片。
  因而,故事也大多围绕这句话说起、说开。这话的意思,相信大家不难知晓,跟韦唯唱的“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一个意思。
  妈妈说,姥姥一家人都乐善好施,好接济穷人,具体说,主要就是乐意“打发”要饭的,因而要饭的都喜欢去姥姥家讨饭,门槛儿都快要给要饭的“踏破”了。
  妈妈说,解放前,打她记事儿起,就经常见到,或拄着打狗棍,挎着破篮子,端着破水瓢,或空着手,那些个衣衫褴褛的要饭的去家里讨饭吃,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本地外地的都有。对于这些找上门来的要饭的,家里一概不拒,且笑脸相迎。要么一张煎饼,要么一块饼子,或一碗粥啥的,反正只要是能吃的,多多少少总能讨着点儿,满意而去。能做到这步,对姥姥家来说,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毕竟家境并不富裕,可以说,那时姥姥家是硬撑着济贫解困,穷帮穷。但也有要不到饭,空手离去的时候,你像遇到年景不好,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拿不出手的情形。
  妈妈说,姥姥站在门口眼瞅着空着手离开家门那些个要饭的背影,一个劲儿唉声叹气,一脸苦相,就好像她亏欠了别人似地感到很愧疚,唉……实在没法子,自家人还饿着肚皮呢。
  妈妈说,有一件事给她印象挺深的。
  解放前两年,一个隆冬的晚上,姥姥去关院门,发现门口下有个黑咕隆咚的东西,感到很奇怪,走近一看,原来是个人趴在门槛上,一动不动的,吓她一跳,但还是大胆伸手将其翻开身子,借着暗淡的月光看清是一个半大小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蓬头垢面,衣不蔽体,一看就是个流浪儿,趴在这儿指定是又累又饿昏倒了,不过还好,身上还热乎着,喘着气儿。于是,姥姥立即喊来姥爷,将其背到屋里去。
  姥姥姥爷俩人立即将其弄到热炕上捂上被子,他依然昏睡着,见状,姥姥扒开他的口勉强给喂了点热水,他咳嗽了两下,给水呛着了,但依旧未醒。姥爷建议先让他睡会儿,待捂热身子缓过劲儿来自然就醒了,到时再喂他点儿东西吃也不迟。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他就醒了。姥姥姥爷倚着墙坐在炕上陪伴着他,一直没合眼,唯一的一床破棉被让给他盖着。见他醒了,姥姥姥爷都很高兴。俩人立即忙乎起来,姥爷赶忙将他扶起来靠在炕头上坐直身子,姥姥赶忙弄饭给他吃。在二老的精心照料下,他很快恢复正常,磕头作揖地对姥姥姥爷感激不尽。
  随后他告知了自己的身世。他说,家在胶东乡下,姓景,小名虎子。父母一年多前因病相继过世,一时成了孤儿,随后堂叔收留了他,但家境并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这样,他就想着离开去外面闯荡一下,找个营生干养活自个儿。他上过两年私塾,还会打算盘,不愁找不到活儿干,听说越往南越暖和,还越富裕,这不就异想天开,莽莽撞撞一路朝南走。已经出来半个多月了,带的干粮没几天就吃完了,风餐露宿,饥寒交迫,临时又找不到活计,挣不到饭吃,只好边走边要饭,常常一天吃不上一口饭,这不今儿赶巧儿连累带饿地晕倒在此。要不是遇见姥姥姥爷,他非得冻死饿死不可,姥姥姥爷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那一夜,三人在炕头上用被子盖着半个身子热热乎乎唠了半宿才睡下。姥姥睡得最晚,她拿起这个叫虎子的漏洞百出的棉衣棉裤,连夜给絮了些新棉花,缝补好,并将之叠好放在炕头上,这才犯起困来,姥姥眼瞅着“爷俩”紧裹一床被子睡得正香,她不想与之争被子睡,那被子两人才勉强盖过来,就直接合衣睡在炕上。
  第二天天不亮,习惯早起的姥爷首先发现虎子不见了,他赶紧去院里找了个遍,又在院外寻摸了半天都不见个人影,才认定虎子不辞而别。
  谁料,十年后,虎子再次现身,提溜着大包小袋的踏进姥姥家。但这时的虎子已经变得让人刮目相看了。个头儿猛蹿出近二十公分,一米八多的大身板像堵墙似地挡在姥姥姥爷的面前,一时没给认出来。更扎眼的是他那身军服威风凛凛,人显得特别精神。更令人感动惊讶的是,虎子一见到姥姥姥爷,二话不说,竟然扑通一下跪倒在面前,随即双手紧紧抱住二老的腿,哭着喊着叫起了爹娘。
  此时的虎子已经是解放军野战部队的一名连长,这次利用休探亲假的时间专程从南方赶来探视姥姥姥爷。他心里一直装着姥姥一家子。从那以后,他就将姥姥家当成了自个儿家,常来常往。
  妈妈说,虎子特别说起自己资助了几个贫困儿童念书,还经常带着战士去看望帮扶孤寡老人啥的,姥姥姥爷听着都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夸他,没白疼他,感到十分欣慰。
  母亲总喜欢给我讲类似乐善好施或助人为乐的故事,我就是听着这样的故事长大的,随着年龄增长,我更加深切地体会了母亲的良苦用心,且受益匪浅。
  母亲宛如春天的月亮,尽管不是很亮,但很温馨,她给了我一颗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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