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海利
读小学的时候,每年到了麦收时节,学校都会放麦忙假。大人们都忙着收割、拉运、碾场,我和同龄小伙伴年龄小,重活干不了,就一起去田里捡拾遗落的麦穗。
六月的天气,骄阳似火,我们都戴着草帽,挎着竹篮,成群结队地来到麦田里。那时还没有现在的联合收割机,都是用镰刀一点一点收割,然后用平车拖回家,不仅费力费工,还很容易遗落麦穗。我和小伙伴顶着烈日,低着头,弯着腰,沿着麦拢认真仔细地找寻着,就如同寻找宝贝一样。
捡拾麦穗虽说是件简单的事,却又不是件容易事。麦芒像针一样又尖又细,刺在手上钻心的疼,割过的麦茬如同锋利的锯齿,稍有不慎就会戳伤脚腕,划伤手臂,所以我们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被扎伤。
那时农村还非常贫穷,基本上天天都是吃玉米面的窝窝头,能吃上白面馒头还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所以麦子对我们而言显得格外珍贵。虽然大家的小脸都被毒辣的太阳晒得通红,汗水顺着脸颊直往下淌,用手抹一下,脸上就成了黑一块,白一块的大花脸,但为了多吃些白面馒头,我们还是铆足劲儿,把一棵又一棵沉甸甸的麦穗捡拾到竹篮里,力争颗粒归仓。
捡拾麦穗虽不容易,但也充满了乐趣。在拾麦穗的过程中,有些男孩会把抓到的蚂蚱、青蛙、蚯蚓等故意往女孩身上扔,胆小的女孩会被吓得大喊大叫,胆大的会在地里捡一块土疙瘩追着男孩跑,那些热闹场景充满了童真童趣。
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一天,我和小伙伴正在田里拾麦穗,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我们赶紧跑到村口一个窑洞避雨。雨伴着狂风越下越大,忽然我发现村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着雨衣正迎着风雨步履蹒跚地向我们走来,风雨中她瘦弱身躯飘摇的如同一株成熟的麦穗。等走近了,我发现居然是母亲。
“你在这儿躲雨,妈就放心了,这电闪雷鸣的,就怕你们不懂事,会躲到大树下避雨!”母亲见我安然无恙满是欣慰地说道。看着母亲担惊受怕的样子,尽管全身被雨水淋透,风一吹全身凉飕飕的,但那一刻却突然感觉暖暖的。
小满来,麦梢儿黄,阵阵南风催麦香。机器隆隆响,新粮喜归仓,不用晒,不用扬,不用娃儿拾穗忙。如今,农村生产力提高了,从前过麦镰刀挥舞、架子车拉、石滚碾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一台联合收割机很快就能割完一块麦田,迅速又干净,地里基本不会遗留下麦穗了,捡拾麦穗的场景一去不复返,唯有那些拾麦穗的日子,永远铭刻在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