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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耻近乎勇
  

邓撰相
  在青岛水族馆,曾被英籍人士詹姆斯和龙牙的故事所感动。故事说的是85年前,英籍人士詹姆斯刚刚五岁到青岛水族馆玩时,出于好奇与喜欢,他将这里的一颗龙牙(事实上不是龙牙,是颗鳄鱼牙)偷走(正如人们所说,对于当时五岁的孩子来说还不应该说是偷),并将它如同珍宝一样带回家。回英国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每每望着这颗龙牙,他就感到内疚,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很不应该做的事情。年龄越大越感到羞愧,越感到痛苦,一直为此忧心忡忡。似乎不忏悔,不将其交回,不让它物归原主,他将永世不得安宁,在他的生命史上将留下一个永远遗憾的污点,令他死不瞑目。唯一解脱的办法就是将其完璧归赵。
  于是他用木头精心做了一个精美的小匣子,在盖上用中文刻了一个大大的“歉”字,将其小心翼翼地保存着,盼着有朝一日能将这颗龙牙送还青岛水族馆。于是便有了我们看到的故事——2002年11月21日,白发苍苍的詹姆斯携夫人不远万里从英国来到青岛,亲自将他保存了65年的龙牙交还到青岛市市长助理手上,并面对世人那么真诚地自我曝光,深刻地表示自己的忏悔。
  一个年已古稀的老人,又是一名外国老人,又是孩提时偷偷拿过的东西,这东西在别人看来又是那么微不足道,然而,这位詹姆斯老人却是那么看重它。当人们问他这样做会不会让他感到有失尊严时,他说只有这样才能找回自己的尊严,才能使他65年来一直愧疚的心得以安宁。当我听完这故事时,和在场的观众一样被深深感动的同时,不仅原谅了他以往的过错,而且对老人也由衷地产生了敬意。
  由此我联想起发生在中国某城市的一个类似的故事——一位女工,过去由于私心,加之生活拮据,坐公共汽车时曾逃过几次票,虽然没被发现,但为此她一直惴惴不安,愧疚难过,每次看见人家自觉主动地买票,她就感到脸红心跳,感觉像小偷一样。
  后来她越想越觉着愧疚,越觉着寝食不安。于是便主动到公共汽车公司检讨了自己的错误,如数补了票款。我们可以想象得出当她决定要去补款时,她内心进行的激烈斗争,这,需要多大的勇气!然而她终于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此举通过媒体宣传后,曾在全国引起很大反响。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者,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论语·子张》)一颗龙牙,几张车票,说起来可谓微不足道。可他们却像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一样,非这样做不可。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令他们惴惴不安的事,他们不说,人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完全可以以各种理由原谅了自己,到死也不放声——也可以像有些人一样不需要任何理由,甚至还可以认为赚了便宜而心安理得——然而他们却不管别人知道不知道,只要自己认识到错了,就坚决改正。他们对待这事情的态度,表现出一种品质,一种精神,一种价值取向,一种完善人生的追求。这也正是令人敬仰之处。
  “知耻近乎勇。”(《礼记·中庸》)是的,“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左传·宣公二年》)改的前提是“知耻”。只有“知耻”了,才能深感内疚,才会痛心不已,才会有承认和改正错误的勇气,即所谓“羞恶之心,义之端也”(《孟子》)。由此可见“知耻”之重要。愿我们能以他们为鉴,不断反省,重视人格的自我完善,做到“遇善惧其不及,改恶恐其有余。”(《中论·虚道》)使自己成为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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