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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时光机
  

赵琼
  外婆病了,我去探她。外婆住在乡村里,她家的门把上已有轻微的苔藓,院子里落叶片片,想来外婆很久没有打扫了。外婆是最爱干净的人,往常最爱的便是收拾屋子,她说,屋子干净了心里也干净了。想到这,我有些鼻酸。
  外公去世后,外婆一人独居良久。我们这些孩子最喜欢到外婆家去,美其名曰陪伴外婆,但其实是因为外婆家空旷、便于玩耍,而且外婆非常和善,无论我们犯什么错都笑嘻嘻的,不会责怪我们。当我们玩累了躺在外婆家门前的草垛上,外婆会给我们端上一碗自制的酸梅汤,美味极了。那几乎是童年不可多得的欢乐时光。
  外婆家有个小房间,那里落着锁,每次我们捉迷藏想要进去的时候,外婆总能适时出现阻止我们。外婆作出一副神秘的样子,说那里有吃人年兽,她替村子把年兽关起来,若是我们打开了年兽便会跑出来祸害村里。我们一边似懂非懂点着头,一边在心里燃起对外婆的敬佩之心。
  外婆病情不重,只是走路一瘸一拐,神情有些萎靡。见到我,外婆强撑着病体要为我去做饭,难敌外婆一番拳拳爱孙之心,我只好由外婆去了。我在屋子里溜达,发现外婆的小房间竟开了锁,我的心怦怦跳着,好奇心驱使我推开了门。屋子里窗明几净,桌子上陈列着一些旧物,我走近,看到了一张字迹淡薄的证书、一张结婚照、一把梳子……我不禁哑然失笑,这些老物件竟值得外婆上锁?即使有小偷,也不会有人要偷这个的。
  外婆已然来到我身边,她拖着伤腿,把这些老物件一样样拿起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仿佛手中的是珍宝那样。看我不解,外婆第一次和我讲起她的故事。因父母疼爱,她顺利读完了女校,得到了人生第一张证书,这在当时轰动了整个村子,那是她18岁最好的礼物。字迹浅浅的是外公写给她的情书。她和外公是知青下乡认识的,谈得来又年龄相仿,结婚去拍了当时最时髦的婚纱照,照片里外公一脸严肃、外婆开心地笑,留住了当年的回忆。梳子是外公外婆一起进城赶集,外公送外婆的礼物,那个年代物资匮乏,可外公觉得外婆那么好的头发该配把好梳子才行,买梳子的钱外公足足攒了好几个月。还有母亲周岁的剪发、舅舅的第一个拨浪鼓、母亲的成绩单、外婆的第一根白发……这个房间里锁着的何止是年兽,简直是见证外婆岁月的时光机!
  再回首,外婆已是泪流满面,我也感慨万千。岁月磨平了生活的棱角,白发述说着生活的故事,我们终将踏入时光的河流,迈向同一个终点。外婆的时光机,我想我们都需要,那是我们人生大河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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