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海利
这几天母亲说脚疼得厉害,看了医生却没诊断出病因。我放心不下,就急忙赶回家。望着满头银发,步履蹒跚的母亲,心里好一阵难过。
吃过晚饭,母亲让我帮她打盆热水,说要烫烫脚。我端来热水,母亲刚想试着自己来洗,我顺手拿过一张马扎,坐到她跟前说:“娘,我来帮您洗吧!”
“我自己会洗,你就坐在娘旁边陪我说说话吧!”母亲连忙推辞。我知道母亲不好意思,就不由分说帮她脱掉鞋袜,撩水洗了起来。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为母亲洗脚。记忆中母亲的脚是宽大厚实的,就是靠这双大脚板支撑,维持着整个家庭运转。可眼前这双大脚,却成了一双肿胀变形的脚。大脚趾关节粗大红肿,脚指头还斜伸到二趾下面,其它四个脚趾头也全都弯曲变形,紧紧挤在一起,连关节也僵硬了,掰开都很困难。母亲的脚指甲也格外与众不同,不仅硬和厚,还向里扣,指甲盖和脚趾间塞满污垢。整个脚底板满是又黄又硬老茧,还散布着裂痕,摸起来像锯齿一样剌手。看着娘的大脚板成了这副模样,我顿时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母亲出生于一个贫困农村家庭,外公在她五岁时意外坠楼身亡,撇下外婆和家中三个年幼孩子。母亲作为长女,为支撑起整个家庭,每天跟着外婆起早贪黑下地干农活。常年劳作,不仅让娘养成吃苦耐劳品格,也硬生生磨出一副大脚板。
记忆中,母亲曾为我遮风挡雨,帮我度过许多困境。一次,我的脚不慎被碎玻璃扎伤,走路一瘸一拐,娘就每天背我去上学。学校离我们家将近两公里,当时我体重足有七八十斤重,而娘背着我如同脚下生风,一口气就到了学校。时光荏苒,岁月蹉跎。不知不觉,母亲颠着她那双大脚板走过春夏秋冬,在一年四季繁重劳作中渐渐衰老。
一年冬天,父亲外出打工,地里小麦上冻水,母亲一个人扛起铁锹去浇水。母亲经常打赤脚在泥水里趟来趟去,这次也不例外。浇水中,麦畦打漏子,娘二话不说挽起裤管,拿起铁锹,趟着冰冷的水,一锹一锹地铲土把畦子堵好。
或许就是这次给麦田浇冻水,让娘大脚板彻底变了模样。从那以后,母亲经常说脚疼,有时连走路都是问题。可为了这个家,母亲咬紧牙关,照例扛起锄头,下地干农活。极度的劳累,病痛的折磨,慢慢地让母亲的脊背不再挺拔,步履不再轻快。
走不了远路,做不了重活,母亲也没有闲下来。农忙时,母亲就让父亲用车拉她到地里,农闲时就在家做饭忙家务,每天依旧忙忙碌碌。这些年,母亲虽然脚疼,但却时刻牵挂着我,她经常打电话说:“要照顾好自己,在单位与同事处好关系,千万不要使性子。还有每天睡觉前记得用热水烫烫脚,防止脚生病……”
每次听着母亲叮嘱,都会感觉鼻子酸酸的,不知不觉泪水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