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淼
老屋旁的那棵老树已没有了往昔的葱茏。推开后门,只见父亲坐在那张破旧的摇椅上,在河堤旁看着河里的鸭子戏水。父亲那佝偻的脊背,瘦弱的身影,如雪一样白的头发,一双龟裂的手,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鬓角的发丝随着秋风的方向被拉扯着,头上的黑发已没有了年轻时的浓密,似乎这风也要蹂躏父亲的头发,加速了他衰老的进程。
门口秋风使力地吹,冷飕飕的。我走进父亲的房间,为他拿了一件被子。从父亲背后,我看着他静静的,纹丝不动,头斜歪着,看上去好像睡了,所以我便踮着脚尖,悄悄地走到父亲正前方。父亲果然睡着了。我看这瑟瑟秋风冷飕飕,见父亲一副憔悴的样子,苍老的面容,深怕父亲受不了凉风,赶忙走上前,轻轻地将手上的被子搭在父亲胸前。父亲生来浅眠,哪经得起我这样为他掖空隙。父亲惊醒过来,一脸茫然地望着我,眼神里还带着些许惊讶。
“爸,风凉了,到里面去睡吧!”
“醒了,睡不下去了!”
我拉着一张凳子,坐在父亲旁。父亲仰望着那棵老树,和我说起好几年前,一场狂风咆哮着,把屋顶卷了起来,屋顶的铝片在风中乱舞,一些铝片狠狠地撞向门窗,其中一片被风吹急了,那时候父亲就在老树旁,正磨着镰刀,回头一望,只见铝片直直地向父亲飞过来,速度极快,父亲立马将身子往老树背后一侧,接下来就是看到那铝片狠狠地插入老树的树干上。父亲说到这里,举起手向我做了一个三寸的手势。
“三寸。那风狠狠地把铝片刮到这树上,插入三寸之深。如果没有这棵树,被插的就是我了。”父亲说到这里,连大拇指都仿佛在颤抖着。
今天我轻轻地摸着老树上的那个疤痕。想起我与父亲坐在院角这棵光秃秃的老树面前,端详着它,感觉它又多了几分沧桑。
树下的落叶滋润着老树,待到来年老树再发新芽,曾经飞走的雏鸟应该还会回来看望这只寂寞的雌鸟吧。今后我也不会忘记常回家看望父亲,尽做儿子的那份“孝”,这是绿叶对根的情谊。
老屋旁的那棵老树已没有了往昔的葱茏,但它一定不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