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琼
如果非要用一种味道来形容童年的夏天,那一定是汤的滋味。童年的小暑总是伴随着奶奶一碗又一碗的营养汤,在我的味蕾上留下深刻的记忆。
奶奶爱喝汤,每日的餐桌上总少不了一碗汤。尤其是夏日,酷暑难耐,奶奶一边从炖锅里把汤盛出来,一边念叨着:“小暑一碗汤,不用开药方。”有时,奶奶还会监督我们把汤喝完,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收拾起碗筷。
奶奶最爱熬南瓜银耳汤。南瓜是奶奶自己地里种的,去皮去瓤又洗净切块,银耳泡发撕成小块,放入砂锅中,再倒入足够的清水,用中火熬煮六十分钟。等的时候,奶奶将我抱在怀里,用蒲扇扇着风给我讲故事。等到香气氤氲时,银耳汤已经煮至浓稠。奶奶依次放入南瓜、莲子、红枣继续煮二十分钟,等煮好了用小碗给我勺了一份,白、红、黄三色交杂,吃起来可真是香甜。
奶奶一边看我吃,一边笑呵呵地说:“慢点吃,锅里还有,都是你的。这汤好不好喝?”我咀嚼着南瓜银耳猛点头。
夏日,冬瓜肉丸汤也是奶奶的挚爱。冬瓜是自家地里摘得,猪肉是奶奶一早去菜场挑的,只为炖上一锅最鲜美的肉汤。奶奶将猪肉去皮洗净切成小块,用菜刀剁成肉泥,再加入一个鸡蛋和适量的盐、料酒、生粉搅拌均匀,搓成丸子模样。而我则给奶奶打下手,将冬瓜去皮去瓤切成片,放入锅中。“起锅了。”奶奶在锅中加入适量清水,将菜料全部下锅,大火沸煮。简单的食材,却让人回味无穷。
还有一道黄芪猪心汤,也蕴含着奶奶对我的关心与爱护。每至期末,为了取得好成绩我挑灯夜读,熬得满眼乌黑。奶奶心疼我,为了给我补营养,从她微薄的收入中买了黄芪和猪心,将猪心对半切开,切成薄片,又加入洗净的黄芪,在蒸锅中大火蒸约五十分钟,加入桂圆肉和少许盐拌匀。奶奶小心翼翼地为我盛上一碗,看着我喝下。这猪心汤不是我爱的滋味,可我知道那里面煮进了奶奶对我全部的爱,我一口喝干,冲着奶奶笑:“奶奶,真好喝!”奶奶这才舒展眉头,又为我添了一碗汤。
长大离开家以后,我很久没有喝过奶奶亲手炖的汤了。无论是街头小馆还是五星饭店,都做不出奶奶的汤味。只有逢年过节去看望奶奶,才能喝到一碗浓厚的童年记忆。
又是一年小暑日,我去菜场挑选了一些新鲜的食材,去往奶奶家。看到我,奶奶一脸欣喜:“你怎么回来了?”我将食材递给奶奶,调皮地说:“想念您炖的汤了。”“好,好,奶奶这就给你做。”奶奶颤巍巍地走向厨房,嘴里还念叨着:“小暑一碗汤,不用开药方。”
岁月在那一刻完成了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