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诗桐
盛夏,是赏云最好的季节。
“云来山更佳,云去山如画。”当有云朵飘来时,山里的景色更佳,而山中景致还会随着云朵的来去,显现出更多的层次来,就如同一幅明暗交错的图画。
山如此,天亦然。以湛蓝作为主色调的天空,有了云的漂浮,才更显灵动,仿佛天空有了心事般,时而清如柔丝,时而晦暗厚重。
儿时,最喜欢在夏日里仰望天空,看着朵朵白云变化无穷。如棉花糖般的积云,零散蓬松,就那么三三两两地飘在空中,云卷云舒,飘忽不定。卷云则更像是用铅笔在蓝色幕布上,轻轻画下的线条,丝丝缕缕、轻轻柔柔,像仙境般云雾飘渺,时隐时现。积雨云就有些气势恢宏了,预示着一场酣畅淋漓的瓢泼大雨。
姥爷也爱看云,还总能根据云朵的变化来判断天气。他常说,“老云接驾,不阴就下”,意思是,倘若在傍晚,阴云把即将下山的太阳给遮住了,那势必会有一场阴雨天气。像这样的顺口溜,还有很多,我都是跟着姥爷学会的,“云往东,一场空;云往西,披蓑衣;云往南,坐旱船;云往北,发大水。”还有“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天上钩钩云,地上雨淋淋”。有了这些谚语,当我再抬头看云时,就像是能猜透云的心事一般,多了一重趣味和意义。
看云的日子里,总是夹杂着许多想念。那年父母出了远门,我和姐姐只好由姥爷照看。母亲刚走的那几天,我还因为少了些许束缚而欢欣鼓舞,可用不了几日,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感,就被思念母亲的情绪给取代了。我每天都冲着姥爷吵嚷,母亲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姥爷无奈,只好背着我去一公里外的客运站,去看往来的人群和汽车。如今想来,那段路并不远,可在记忆中走起来却是如此漫长。
伏天的日头愈发耀眼,好在时有清风拂面,还能带来些许凉意。我趴在姥爷的背上,看着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流淌,多希望此刻有一把伞能够将阳光遮挡。我用手为姥爷擦去汗滴,他却安慰我说一点都不热,一会儿就会有云朵来为我们遮阳了。我便在心中祈祷和默念,许是我常常和云朵交换心情,彼此间变得越来越熟络,她们似乎听懂了我的心事,一大朵云瞬间拥抱了明晃晃的太阳。那一刻,真的就像有人为我们撑起了一把遮阳伞,隔绝了热源,顿时便享受到了一丝凉爽。后来,母亲终于出现在了那辆南来的中巴汽车上,见我大热天里还伏在姥爷背上,指责我怎么这样不懂事,我信誓旦旦地回嘴道,有云朵给姥爷撑伞,我们一点都不热。
许多年后,每当我走在炎炎烈日下,总会想起儿时那把由云朵做成的遮阳伞。此刻,它依然能在酷热的夏天,为我带来丝丝清凉,也抚慰着我对姥爷的思念。